第二百八十九章 栽贓

淹水河畔。

三月二十八日,從善闡城過來的三千大理兵逶迤而來,再次在淹水河畔段實的兵營前停了下來。

段實由親衛保護著,上前喝令道:“也先將軍命你等由我指揮,往統矢城攔截宋軍……現命你等立刻過河,輜重留下,我親自帶人押送。”

交接完畢,三千人開始渡過淹水。

……

段實再次回過頭看向鮑三。

“看什麽看?!”鮑三喝罵了一句。

段實偏過頭,不再看他,也不說話,臉上的苦意愈濃。

鮑三讓人押著段實下去,他則大步進了營帳。

“縣尉,大理軍已經開始渡河了。”

李瑕正站在營帳中看著地圖,與高明月低聲談論著什麽,聞言轉過頭,道:“讓將士們盯著他們渡河,若他們發現異常,立刻半渡而擊。但若一切順利,就不必輕舉妄動了。”

“是。”

過了許久,鮑三又重新轉回來,抱拳道:“縣尉,三千大理軍已全都渡過淹水了。”

李瑕道:“把段實放了,看他過河之後,把浮橋拆了。”

“放了?”

鮑三撓了撓頭,極是不解。

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李瑕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鮑三道:“小人不明白,昨日那一千蒙韃過去,我們就有機會半渡而擊。今日也是,但為何就不打?”

李瑕道:“昨日若是對那一千蒙韃半渡而擊,你有信心能殲滅多少人?”

“兩三百人該是有的。”

“為何只有兩三百?”

鮑三道:“蒙韃渡河,我們突然襲擊,能殺掉一些,但他們馬快,能沿著河跑遠了,再重新整編。”

“我們會損失多少人?”

“吃對岸蒙軍一輪箭矢,損失不到百人。”

李瑕問道:“傷亡百人,殺蒙韃三百人。賺了?”

“賺了!”

“若在宋境,是可以這般說。”李瑕道:“比如去歲一戰,我們北有敘州軍、瀘州軍,南有長寧軍,我們掌握著主動權。拼著傷亡也要留下兀良合台,因可重挫蒙軍士氣,具有極高的戰略意義。

但這裏是大理,是蒙古的地盤。我們以百人換他三百人。等他重整旗鼓又可以追上來,由這裏走五尺道回去還有一個月的路程,蒙軍會追不上我們嗎?那這就是以八百慶符、兩百寨兵,一千人換三百人,有何意義?”

“是,小人明白了。”

“既然昨日連蒙韃都不打,今日為何要打一些大理兵?”

鮑三又問道:“那段實就這樣放了?小人總覺得好不容易捉到,放了太可惜了。”

“那是因為你太看重他了。”李瑕重新低下頭看地圖,淡淡道:“他什麽都不是,不值得你這麽上心。”

“是,那小人這就去把段實放了?”

“放了吧。”

李瑕揮退鮑三,重新看著地圖,眼神中泛著思量。

高明月站在一旁不說話。

高長壽則是沉吟道:“眼下善闡城兵力薄弱,我們只要迅速穿過去,便可向東到烏蒙部。”

“是,我們幾乎已把敵人的兵力全部調到西面了。接下來一路向東,前面已無太多可以阻攔我們回程的敵人了。”

“那非瑜還在猶豫什麽?”

李瑕道:“我擔心也先的一千騎兵會追上來,且擔心羅婆部會圍堵我們。所以……我其實還有個小想法。”

“嗯?”

李瑕指著地圖,道:“你看,淹水發源於雲南城東南面,由西向東流至威楚城,在威楚城折向北,由南向北匯入金沙江。

我們若是不向東走,而是沿淹水向南,可至威楚,再轉道向西,可一路重回雲南城。”

“重回雲南城?”

“不錯,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現在已甩脫了追兵,必然會東進,也先一定會向東追捕我們。西邊的各個城池都不會有防備。”

高長壽挑眉,道:“奇襲大理城?”

“是,奇襲大理城。”李瑕道:“我們可換披上大理軍的衣袍,偽裝成平叛歸來……”

高長壽聽到這裏,眼睛已經亮了起來。

高明月卻低聲問了一句。

“為何呢?”

李瑕喃喃道:“是啊,為何呢……”

奇襲大理城,想到這個主意時他心潮澎湃,反復思量,也覺得這個可行性很高。

但沒有意義,哪怕打下大理城、殺了段興智,也沒有太大意義,等各地的蒙軍反攻過來,守也守不住,還是只能向北走靈關道回宋境。

那這一路上的兇險遠遠高於走五尺道,別的不說,走靈關道到雅州、成都一帶,那是蒙軍的治下,還不如在大理境內搏一條出路。

得不償失,並沒有一個戰略目的讓李瑕去做這件事。

李瑕思來想去,終於還是舍棄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