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迎接

夜幕深沉。

那木罕、安童坐在營地裏說著話,兩人都是越到夜裏越發精神。

安童是因為過去擔任忽必烈的怯薛長,常常在夜裏守衛宮廷;那木罕則是因為夜夜笙歌,歡飲達旦,就喜歡在夜裏活動。

帳中亮著兩團篝火,照得仿佛白晝,那木罕忽然一把攬住受傷的安童。

“放心,我絕對不會懷疑你,我們是兄弟啊。”

這話倒不假,他們的母親本就是姐妹,他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比親兄弟還親。

此時正好有探馬趕回來,一進大帳,正要開口說話,卻是先看了安童一眼。

這批被放回的俘虜裏有叛徒已是許多人都能想到的事。之前當著其他一些宗王的面時,那木罕都不讓探馬說任何消息,顯然是懷疑他們。

但安童當然信得過,那木罕依舊攬著他的肩。

“說。”

“大王,探明白了,那白羊澱深處藏著一股水匪,在湖的深處還有一個水寨,有船只上百艘。”

“什麽?”那木罕大惱,罵道:“之前怎麽不說?”

“之前沒有打探到,探馬進了白羊澱深處以後一直沒有回來。”

旁聽的安童忽然問道:“有地圖嗎?”

“有。”

一張地圖被攤開,只見上面劃了幾條線,標著保州、雄州、逐州以及一些小城,與沒地圖也差不多。

“白羊澱在哪?”

“大概在這裏。”

“這麽大?從白羊澱的北面到南面有多遠?”

“也許接近五十裏。”

安童有些訝然,又問了那木罕的兵力布置,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道:“大王,我們的兵力現在都在北面搜索唐軍,可如果唐軍連夜渡到湖的南面呢?”

“南面?”那木罕拋掉了手裏的酒囊,站起身來,道:“傳令下去,所有兵馬不要在白羊澱以北搜了,給我到南面去堵住他們!”

元軍其實才安營下寨不久,如此一來,卻又不得不連夜拔營南下。

夜色中不好趕路,直追到了天蒙蒙亮之時,才見南面有探馬迎了過來。

“大王!發現了唐軍蹤跡!”

“是張弘道逃了?”

“不是,是有大量步卒的蹤跡出現在白羊澱南面。”

那木罕一愣,問道:“什麽意思?”

還是安童最先反應過來,驅馬上前,道:“張弘道不敢把兵力埋伏在白羊澱以北,以免引起大王警覺。於是只領兩千人換俘,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轉進白羊澱,同時又安排了大量步卒從南面接應他。”

“額秀特,漢人就沒想要議和,太卑鄙了。”

安童道:“事到如今,卑鄙不卑鄙的,只能打一仗了。”

那木罕反而笑了一下,道:“沒錯,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父汗知道,對付漢人就該讓蒙古騎兵殺上去,而不是防守,更不能想著行什麽漢法。”

……

天蒙蒙亮時,一支兩千人的隊伍出了保州城,向東而行。

待到中午,隊伍行到保州城東面五十余裏處,只見前方有一片營地,營地中一杆唐旗高揚著,士卒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著望樓與屯兵的小城壘。

負責在此駐防的將領身材魁梧,滿臉的絡腮胡子,年紀近五旬,須發已有些發白。

這正是早年隨張弘道投奔李瑕的張家家將張延雄。

張延雄在成都這些年仗打得少,因為有著隨張柔重建保州城的經驗,更多時候都是在修繕城池、搭建房屋。

過了幾年安定的生活,他如今看起來殺氣減了不少,好在那股威風氣還在。

“都利索一點,馬上放飯了啊,把該架起來的家夥什兒都架好了!”

隨著張延雄的不斷催促,“咚”的一聲,小城壘上有重物被架好了。

“好!用飯去吧……”

“將軍,快看那邊。”

張延雄轉過身,望到了從西面來的隊伍以及那面龍旗,連忙下了望樓去迎。

他出了營地,翻身下馬,站在官道旁等了一會,等前方先到了的騎兵分列在兩邊,只見李瑕與張文靜並轡而行緩緩過來。

“真配啊。”

張延雄不由自主在心中念叨了一句,想到了當年在鹿邑的高塔之上自己許諾李瑕當張家女婿的情形。

一晃十多年過去,李瑕也算是真成了張家女婿了,但當時誰都沒料到他如今會有這樣一番成就。

於是當張延雄隨著李瑕巡視這片營地時,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句。

“若大帥在就好了,他見到陛下與貴妃這樣,一定非常高興。”

若是熟悉官場之道的人,便知這句話有些犯忌諱,顯得在皇帝面前更顧念舊主。

李瑕卻是拍了拍張延雄的肩,道:“放心。”

敢這麽說,因他對張弘道這次的計劃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