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染發劑

在莊澤野瀟灑酷帥的十九年人生裏, 從不會跟任何一個兄弟膩膩歪歪。

不希望他搬走,不就等於舍不得他。

這種話說出來,真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否認:“呵, 想什麽呢,怎麽可能。”

這句話說得要多輕蔑有多輕蔑,好像對方自作多情荒唐至極,然而在脫口而出的瞬間,他心裏又猛地一緊, 下意識去觀察溫辭述的表情。

——糟糕。

會不會說太重了?

他會生氣嗎?

溫辭述安靜地望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莊澤野的心臟一緊再緊。

——這種表情看他還不講話, 肯定是生氣了。

他覺得很難過嗎?畢竟是一千年前來的古人, 心思肯定比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兄弟要細膩得多,自己這麽說似乎不太好……

完了,他眼睛好像紅了, 我可真該死啊!

於是, 莊澤野在說完上句話的三秒鐘後,光速糾正道:“其實……其實我確實有點不想你搬走, 畢竟家裏少一個人……還挺冷清的。”

先前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放:“你想搬走就搬好了,我正好樂個清靜。”

他心想,沒事, 都過去幾個小時了, 溫辭述應該不記得了。

溫辭述張張嘴, 把突如其來的哈欠給壓下去,眨著憋紅的眼睛看他, “真的?你不覺得我煩人?”

莊澤野心想, 哎喲喂, 果然, 真是好險,差點把人弄哭了。

他擲地有聲地說:“完全不覺得,要不你別搬了,我不收你錢。”

聲音之幹脆,像是怕對方聽不清。

溫辭述看著他,忽然笑出聲來。

平時都是莊澤野覺得他好玩,今天他居然感覺眼前的人有幾分好玩,如同一個口是心非又虛張聲勢的小孩子,被一眼看穿後還滿頭霧水。

不就是想讓他留下吧,兜兜繞繞說那麽多。

莊澤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卻還是緊張地詢問:“給句話,你到底還搬不搬?”

語氣透著不耐煩,眼神帶著忐忑。

仿佛被嘲笑也沒什麽,這件事對他來說才是天大的重要。

溫辭述聲音軟下來,說:“這樣吧,我可以不搬,但每個月定期給你房租,你看給多少錢多少合適。”

莊澤野吞吞吐吐:“朋友之間收什麽房租……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他頓時懊惱剛剛的行為,上前拿過那張紙,三下五除二撕成幾片,行動愈發幼稚。

“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我不想要你的錢。”他認真道。

溫辭述笑:“那怎麽行,既然你不好意思收,那我看著給好了,不會白占你便宜的。對了,開學後我可能要寫作業到很晚,你不介意吧?”

“你隨便寫,我不在乎那兩個電費。”莊澤野再一次想扇自己,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只是擔心你熬夜太久,對身體不好,不是真的因為電費。”

溫辭述一愣,他沒想到莊澤野是出於這個原因。

擔心他熬夜?

他母妃好像都沒有過這樣的擔心,總是催促他盡快完成課業,說年輕人少睡點沒事。

心裏的一角逐漸感到被融化,只是一時間不知該怎樣面對這樣的關心。

兩人都沉默下來,房間裏有些安靜。

溫辭述咳嗽幾聲,找了個話題道:“那個,欣姐說我不能頂著這一頭去學校,我打算自己染個黑一點的顏色,你能搭把手嗎?”

他的頭發已經補色了幾次,現在的掉得只剩金色,看上去著實引人注目。

頂著這種發色上學,怕不是要被校長找去喝茶。

莊澤野低頭應了一聲,拿著染發劑跟他走進浴室。

溫辭述打開瓶子就想往頭上倒,莊澤野忙阻止他:“等等,你得披個東西,不然會弄到身上,還有要先調色的……算了,我來吧。”

他出去找了幾個塑料袋,剪開給溫辭述當圍脖,然後拿起碗開始調色,嘴裏說著。

“你不能染全黑,得染那種深棕色,全黑後續很難上色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敢往腦袋上倒,真是夠虎的,我算明白了,你完全是離開舞台生活經驗為零。”

晚上不知道睡覺,早飯不送到嘴巴不記得吃,偷吃冰淇淋還沒有數,也不懂得衣服搭配。

潛台詞:還想搬出去,沒了我你可怎麽辦。

溫辭述毫無羞愧之色:“我們那裏沒有染頭這種項目,就算有,也會是下人幫我染。”

落落大方,大言不慚。

莊澤野一邊給他上色,一邊自嘲道:“你總說我長得像你那個貼身太監,現在是不是覺得更像了?”

溫辭述瞥了眼鏡子。

身後的人比他高出一截,一頭藍灰色頭發淩厲張揚,眉毛上眉釘囂張閃爍,給他上色的樣子認真專注,怎麽看也不像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太監。

一千年前的莊澤野,更多是他下令就服從,像個沒有自己想法的忠誠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