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許明舒不等他回答, 徑直問道:“你在信上說,回京有要緊的事做,亦有想見的人……”
她頓了頓, 對上鄧硯塵那雙清亮的眼, 一字一字道,“你想見的人...是我嗎?”
這話一經出口, 饒是許明舒活了兩輩子也不免覺得面紅耳赤。
她眼神慌亂, 一時間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語無倫次道:“抱歉, 我這樣問可能有點冒失。但是鄧硯塵...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鄧硯塵緊繃著的神情在聽見她的話後放松下來,他伸手撓了撓頭,眉眼帶笑道:“被你看出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 看向她, “其實在返程之前, 我也已經做好同你表明我心意的準備。可我一回來,就聽說你病了……”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鄧硯塵。”許明舒打斷他的話,眸光帶著晶瑩。
許明舒望向他那雙含笑的眼睛, 心口湧上的酸澀蔓延至五臟六腑, 聲音裏都是帶著無法掩飾的委屈。
再早一點, 要是她能再早一點知道的話,
要是她能多點耐心, 而不是一門心思的撲在蕭珩身上,多留意身邊人, 身邊事, 興許上一世就不會有那麽不幸的,事發生了......
怎麽辦啊許明舒, 那麽好的鄧硯塵,那般真心待你的鄧硯塵,你卻誤了他一輩子。
“你說得對。”
鄧硯塵認真地看著她,“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上前幾步,替那姑娘溫柔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他語氣突然放得很輕,“因為我之前,總是有一些顧慮。”
許明舒擡眼問道:“什麽?”
鄧硯塵嘆了口氣,道:“雖然,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很多,但自古婚姻大事講究門當戶對,又何況是在京城這樣看重出身地位的地方。你是侯爺的掌上明珠,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你想,就是天潢貴胄也嫁得的,我對你的那點心思不過是妄念。”
“更何況,”他頓了頓,“我在意的是你知道這些事後,心裏會怎麽想我?”
“是會因為我對你生出了覬覦之心,因此疏遠我嗎。”
“是會覺得我是異想天開,從此同我不相往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些話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它爛在心裏,一輩子不被旁人知曉。”
她咬唇,將湧上來的洶湧淚意努力憋了回去。
祥雲樣式的簪子在摔斷後被他細心地修補,替換成了他娘親留給他的金色樹枝。
她曾問過他,這枚簪子叫什麽名字,鄧硯塵遮遮掩掩了許多次,都未曾透露給她。
可是最後,她還是從工匠那裏得知了名字。
明月別枝。
別枝,別枝......
當時的許明舒只覺得是他一時興起取得雅稱,如今再回首,方才發現,他早在很久之前便用這種方式像她表明心意。
勸她及時回頭,不可深入窮巷。
只是當時的許明舒卻小人之心地以為,是他誤解於蕭珩,對蕭珩心懷敵意。
前世,閑談時她不止一次地問起過鄧硯塵,日後想娶一個什麽樣的姑娘,亦或是有沒有喜歡的人。
每每問道這些時,鄧硯塵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從來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那個在戰場上手握銀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那個做什麽都樂觀沉著的鄧硯塵,偏偏在面對她的事時,總是會陷入重重顧慮之中。
若是她沒有重活一世,多了同鄧硯塵朝夕相處的機會。
若是她今日沒有發現那枚簪子的秘密,沒有當場過來質問鄧硯塵,她怕就像前世一樣,自己始終不知道鄧硯塵的心意,不知他一早就曾愛慕於她。
而他,甚至會同上輩子一樣,隱藏著自己的秘密,同她保持著妥善的距離。
幸好,老天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這一世,靖安侯府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而他們還有未來許多個日夜能夠訴說這些年的相思。
許明舒拉住他的袖子,執著地問道:“那,為什麽從蘇州府回來就決心同我表明了?”
難不成出去的這段時間,他另有奇遇?
鄧硯塵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看著他捧在手心裏的月亮另許他人,無論同她攜手一生的人是誰,他都不會放心。
他沒辦法再壓抑他心中對許明舒的渴望,就像是身處荒漠已久的樹,無時無刻的不再思念著水源。
無法控制,不能自已。
在遂城縣這幾個月裏,他時常到爹娘墳前陪他們說說話。
從前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遂城縣時,常常有人問他阿娘,為了個男人背井離鄉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舉目無親的,值得嗎?
他阿娘也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