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整蠱遊戲

醫療室內的燈光微微一黯,變為詭異的青白光線,“卷毛”瞬間變了一張臉,他微微退後幾步,面無表情地看著元欲雪:“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不害怕、也不怨恨——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

元欲雪微微頓了一下,用很輕甚至含帶疑惑的語氣詢問,“還用發現嗎?”

從醫生、“卷毛”、“阿金”進入的瞬間,他掃描過三人,記錄下對方的特征數據,根本沒將他們往隊友那邊想……畢竟機器人又不靠臉認人,所有的樣貌在元欲雪眼中只是特定的差異數據而已。

以至幾人的表演在元欲雪眼中,從一開始就非常浮誇且莫名,元欲雪沉默地觀察半天才弄清楚他們的行為藝術。

這句反問顯然傷害力不大,侮辱性卻極強。“卷毛”被氣得身體微微顫抖,惡毒地咒罵了兩句。他擡頭看向元欲雪,面容微微扭曲,已經從外觀上都不肖似卷毛了。他詛咒道:“就算你能發現又怎麽樣?你能逃出來,你的隊友卻一樣會被困在這場噩夢裏!不斷重復要麽被人殺死,要麽殺死隊友的痛苦,永無……”

他大概是想說永無寧日,但還沒說完,元欲雪不太想聽。他弄斷了腳上的鎖鏈,非常迅速地起身伸手,那樣漂亮修長得和藝術品般的手指,一下爆發出來的力量卻能活生生拗斷鋼筋。

“卷毛”根本沒能反應過來,一下就被扭斷了脖子。

他的雙眼暴突,話還沒說完就斷了氣,看上去比“阿金”還要怨氣深重。

但元欲雪又不在乎。

其實光是於這個幻境的設置而言,是十分險惡的。

被拖入其中的玩家會失去短期記憶,醒來時面對的就是被當做試驗品的絕境。

那些醫療器械的可怕,就算單純旁觀亦會令人心驚膽顫,又何況是親自上前“品嘗”其中滋味。

而這個時候,幸運地見到了自己的“同伴”——偏偏他們不是來救自己的。

這是第一個起落。

同伴們處境安全,要麽是實習生,要麽是醫生助理,唯獨自己成了實驗品。

甚至不用多虛情假意,同伴迅速決定犧牲自己,拿到任務物品脫離這場遊戲。理由就像他們說的那樣,都是因為那狗屁運氣,所以他們活下來。而自己運氣不好,只能作為踏腳石和犧牲品。

這種落差感能直接將人逼瘋。

在副本中合作的玩家,大多是臨時組成的同伴,情誼並沒有多深厚。面對這種被背叛的絕境,也不會去細品隊友的性格是否有些不對勁、又或者這其中能有什麽苦衷,大多是直接就瘋魔了,想著同歸於盡都是很正常的事。

從這裏開始,就落進了幻境的圈套。

實力不夠的玩家,會被醫療器械無數次的殘殺。能看見自己的五臟六腑被活生生的取出,但意識依舊清醒,疼痛永遠抵達不到死亡的盡頭。直到他的意識徹底解體,或者化為惡鬼,也成了副本中的一體。

第二種後果,就是實力蠻橫者,反殺了背叛自己的“同伴”。

只要他是在自己意識認定中,殺死了相同陣營的玩家。在那一瞬間,他也會被永遠拖入這個幻境中。

無數次重復著從醒來時見到的那一幕,開始無盡的循環,直到疲憊得再無力抵抗為止——又或者他意識到了其中陷阱,意識到同伴是由其它鬼怪扮演的。但這一切都來不及了,從踏錯第一步起,就永遠陷進看不見希望的深淵泥沼,從沒有反悔機會。

為了誘導玩家們行差踏錯,幻境通常也會設置極端對立的情況。

實驗者和試驗品、“醫生”與被看作“病體”的病人。

通常會陷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況中,更是為了縮短思考時間,催促選擇節奏。就算是再機敏冷靜的人,也很難在生死關頭做出正確選擇,而人總會下意識偏向有利自己的選擇,這是人之常情,也無可指摘。

但這個同時在考驗人性的幻境選擇,從碰到元欲雪那刻起硬生生被戳穿了一個窟窿。元欲雪就是……單純的無法適用於這個幻境的規則。

他不會因為視覺上的欺騙動搖,也不會因為“感情”、“人性”之類的因素陷入情緒消耗。判斷來源於基礎數據,面對這種副本的時候……就顯得特別流氓。

元欲雪解決完兩個冒牌貨後,就開始準備尋找隊友的線索。

這時候的幻境已經被堪破,當元欲雪推開醫療室的門時,眼前視線微微一晃,仿佛被吞噬進另一個空間中,劇烈的暈眩感傳來。

再睜開眼,元欲雪發現自己重新處於一個狹小的空間中,面前是無數只扭曲手臂搭成的肉墻。此時手臂不再活動,僵硬如同一只只死去的蠕蟲,只是仍然交疊在一起。

元欲雪不算費力地撕開了由手臂交織成的繭,想起了之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