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沒事我還活著

“當年你要回國,父皇看出你是在收斂鋒芒,他忌憚你的能力和謀算,所以想借我之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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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漸漸西沉,韓桃圍了件披風,被趙琨抱著在階梯旁坐下。晚風輕拂過面頰,還有幾分涼爽,他倚著柱子,喃喃著回憶起過往。

恢宏大殿,踐行之宴,南燕老皇帝看趙琨遲遲沒有回國,特意辦了這場踐行盛宴,就當眾人都以為老皇帝是想借此向趙琨這位未來的北齊皇帝示好之時,卻無人料到其中波詭雲譎,暗藏算計。

韓桃自上回議事之後,就被老皇帝一直留在宮中,沒有能出去報信的機會。偏殿內,管事太監還在仔細叮囑韓桃。

“一會兒殿下會被安排與質子殿下坐在一處,歌舞起,婢女會端來美酒,屆時需要殿下遮擋質子的視線,婢女才好在暗中更換酒壺。”

韓桃垂下眼睫道:“趙琨若是死在宮中,恐怕北齊便要大兵壓境了吧。”

“殿下不必擔心,此毒乃宮中秘藥,待到毒性發作,質子已然出了南燕,他既離開齊燕邊境,這便與我等無關了。”

韓桃展手,聞言心悸到難以呼吸,任婢女們為他更衣,沉默不語。他若不殺趙琨,老皇帝也就不會留他,更別提一旁還有韓武禮在虎視眈眈,他如今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再無路可以後退。

“殿下可是有別的法子?”

“無。”韓桃心思百轉,然而面上卻不能顯露半分,他強忍著心中那股難受意,只是淡淡道,“便就如此行吧。”

“是。殿下還要注意,屆時酒杯不能翻了。此毒無色無味,只是濺到石磚上會有白沫,恐怕被看出來。”

“……好。”

許久,眾人皆都退下了,韓桃緩緩走到殿內,屈身入座。

沒有察覺到一切的趙琨從桌底偷偷抓住他的手,眼中帶著燭火跳動的光,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手怎麽這麽冷?”

“沒事……”

“他們倒是難得大發善心,將我與你排在一處,往常時候我都只能遠遠瞧著你,無趣的緊。”

韓桃不答。大發善心,倒也真是大發善心。

趙琨面上神情不顯,一手把玩著酒杯,另一只手卻在桌下想要捂熱韓桃的手,捂了會兒,韓桃的手就漸漸帶了熱意,沒有先前那麽冷了。

韓桃卻只是怔怔盯著桌上的酒杯,思緒混亂著。

趙琨就又來親昵地撩撥他,叫他面色一變,呼吸都微微發顫。

直到那手指沾了酒液,在韓桃手心中漫不經心地圈劃,五指相扣間指腹摩挲過指根,攥緊又松開,帶著綿密糙熱。

趙琨嘴角帶了點笑意。“你今日穿得很好看,襯你氣色。”

“嗯。”

“你若每次酒宴都能坐我身邊便好了,我也不至於覺著無聊乏味。”

韓桃目光微動。

他想說,趙琨,你離開酒宴吧,然而他剛想開口,婢女就走過來了,他連忙想要抽回手,抽了幾下沒抽動,手掌中還留著趙琨的溫度,韓桃垂下眼睫,心臟不安地跳動著。

趙琨奇怪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

“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麽事嗎?”

“……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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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酒過三巡,淑妃入殿裏來,這幾日淑妃犯了頭痛病,一直很少出來露臉,但其實眾人多少有些能夠猜到,是安國侯的忌日將至。

老皇帝一看她進來了,仿若無事人般招呼她坐到身邊,連著一旁皇後的臉色很是難看。

淑妃一來,歌舞就開始了,宮婢來為他們斟酒,那婢女先為韓桃斟滿。韓桃盯著那杯酒,目光又開始出神。

他看見趙琨先擦了擦酒杯,趙琨在南燕一直裝作自己有潔癖的模樣,碗筷都是自帶,韓桃知道那是因為趙琨在防人下毒。

婢女跪在後邊,輕輕扯了韓桃的衣袖,示意他為自己打掩護。

他僵了僵身子,沒有動作。

過了會兒,身後的婢女又扯了扯他的衣擺,似乎是有些急了,老皇帝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眉頭微擰,也跟著看了過來。

“老七,”老皇帝揚了揚手中酒杯,“起來,與朕共飲。”

韓桃慢慢站了起來,對上前頭趙琨猶疑的目光。他默不作聲地端起酒杯,面向老皇帝。

“父皇。”

“這些時日,你母妃時常提起你,你雖未曾養在她的膝下,也該多去看她。”

“是。”

老皇帝笑起來,將酒飲下,韓桃也將酒杯端至嘴邊,一飲而盡,而正當他像是要坐下來的時候,猛然像是沒有站穩,對著趙琨斜斜摔了下去。

“七殿下!”

趙琨眼疾手快地攥他手臂想要撐住,而隨腳底一滑,韓桃的整個身子都伏了下去,他的腦袋一下撞在趙琨腿面上,連著衣袖揚起,發絲散開,幾分曖昧。

趙琨立時悶哼一聲,韓桃身子也隨之僵住,他倉皇仰起頭來,幾分面紅不知是因為羞窘還是其他,看得趙琨一時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