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士

王稟、盧雄都擔憂十八裏塢失陷,會使桐柏山的形勢進一步惡化,但也沒有想過在白澗河東岸駐有兩千賊軍的情況下,讓徐懷率部去鑿穿賊軍對淮源的封鎖。

而要達到牽制、震懾敵軍的目的,偶爾一次鑿穿過去是沒有意義的,需要率領精銳,對其封鎖線進行反復的沖擊。

他們現在這點兵馬,守淮源都有些困難,有資格主動拉出去跟數倍於己的賊軍野戰嗎?

王稟、盧雄之前也沒有追問徐武江落草後具體的情形,但徐武坤說歇馬山、金砂溝僅有一百兵馬可機動作戰,顯然是不包括徐氏族兵的。

而當前情況下,似乎也不能奢望徐武富會同意徐氏族兵主力出寨作戰,能野戰的兵馬真是太少了。

“有三五十敢戰精銳,便能如入無人之境也……”徐懷說道。

“徐爺,這牛皮可不能瞎吹啊!”

鄭屠除開最初暈了頭,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不樂意留在鄉營當掌廚的,想著追隨徐懷出陣殺賊,但後來看到陸陸續續有不少傷亡,頭腦冷靜下來,認識到戰爭的血腥無情;而他整日與殷鵬圍在徐懷、王稟、盧雄等人身邊轉,也漸漸知道軍隊對壘的道理。

賊軍再器械簡陋,再是烏合之眾,但在白澗河東岸有近兩千人是實打實的。

徐懷再是無敵,率三五十人進去,夠塞人家的牙縫嗎?

“照理來說,是能做到,但也實在太兇險了!”王稟皺著眉頭說道。

“怎麽可能做到?”徐武坤急道。

徐懷每回用險,徐氏內部都要先鬧得不可開交。

徐武坤卻不是怕被人責難,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坐看徐懷去找死?

當世以文制武,軍政之事都由士臣兼領,士臣鎮守邊關、執領禁軍,乃至執掌樞密院,概率甚至都要比武臣高。

因此當朝士臣治國平天下的夢想更迫切,也確有一批軍政皆擅的士臣湧現出來。

王稟以判軍、都監等職在軍中任事多年,軍事才能即便達不到名將的層次,也差之不遠了。

徐懷提出鑿穿戰術,他當然便能看穿其可能性,但要不要做,以及如何說服鄧珪堅定不移的支持,爭取徐武富及徐氏族兵配合行事,他卻還吃不準。

“你們找鄧珪過來談一下,看他作何想?”徐懷說道。

……

……

“賊軍對十八裏塢將有異動?”

徐武坤等他們走後,再跟王稟單獨說唐氏的問題,鄧珪沒有覺得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夜叉狐在幕後主使。

令他吃驚的是唐氏當前正面臨的危機,以及王稟卻主張將徐懷派出去,反復鑿穿賊軍在白澗河東岸的封鎖線,以牽制賊軍主力。

“賊眾越發人多勢眾,徐懷僅以三五十能戰之卒出去與數十倍於己的賊軍野戰,怎麽說沒有風險?”

之前徐懷也出淮源作戰,但執行的是淺攻作戰,離開街市不會太遠,看賊軍大圍過來,便迅速撤回到街市之內。

現在想要鑿穿賊軍的封鎖線,那看到賊軍大股出動,也不能輕易退縮,而要大膽穿插過去才能達到鑿穿的效果,這他娘比玩火還要玩火。

鄧珪一度懷疑徐懷不是真傻,但這時候王稟這時候主張行鑿穿戰術,徐懷卻還滿不在乎抱刀坐在旁邊,鄧珪就在想,他或許還是真傻。

這得狂妄到何等地步,才會認為率三五十人,跟兩千賊眾在十數裏開闊的荒坡地裏玩過家家?

“風險不是沒有,甚至很大,但不是沒有機會……”王稟說道。

“怎麽說?”鄧珪雖是武舉出身,但在王稟面前也不敢自視甚高。

“兵者相疑,又或者說此策可行的基礎,實乃淮源及徐氏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王稟說道,“淮源與鹿台寨相距不到二十裏,此間多為淺矮丘山,徐懷率三十五眾出擊,賊軍不會以為單純如此吧?不會不慮我們這是用誘敵之策,實是想將他們在白澗河東岸的兩千新聚匪眾從各據點裏引誘出來,一舉而殲之嗎?”

“……”

鄧珪明白過來了,說白了他們還是繼續要拿捏住賊軍不敢強攻淮源的弱點。

賊軍在白澗河東岸雖有兩千之眾,多為新入夥的烏合之眾。

潘成虎、郭君判等賊酋,這些年能在深山老林裏存活下來,各有各的本事外,還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能審時度勢、忍耐。

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的說法就是多疑。

這種計策,對付剛崛起的寇首,可能完全沒用。

人家想不到那麽深,看到徐懷敢率三五十人走到縱深處挑釁,便傾巢而出莽殺過來——這種不能拿來對付莽匪。

然而這種計謀,拿來對付潘成虎、郭君判、周添等老奸巨滑的悍匪,卻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