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定策奪軍

暮色沉沉,邊側的將卒點燃火把。

連人帶馬兩百余騎,在暗沉的暮色包裹下,也是頗為壯闊。

王稟叫盧雄攙扶著,與王番走到徐懷跟前。

“鎧甲在身,請王稟相公、王番郎君恕徐懷不便行禮!葛伯奕是不是怕我們已經投敵了,不敢打開城門?”徐懷眯眼看向朔州東門城樓,看那邊稀稀落落的篝火,反而叫葛伯奕、葛懷聰等人更清晰起來,他問王稟道。

“徐懷,那你告訴老夫,你們有沒有投敵?”王稟手拄住拐杖,昂首問道。

徐懷拉轉馬首,下令道:“諸將卒聽我命令,下馬解半身服甲,袒胸,請王稟相公驗傷!”

“嗬!”

殷鵬、韓奇帶人下馬,脫下鎧甲、解開袍襟,袒露肩膀來。

還能再縱馬作戰的將卒,基本上都沒有人受致命、致殘的傷勢,但從大同城撤到武周山一日苦戰,徐懷身上深淺箭創都有二十余處,別人身上怎麽可能沒有受一點傷?

“好好,不愧都是我大越好男兒!”王稟走入人群之中,看諸將卒身上皆是深深淺淺的刀箭創痕,老淚縱橫長揖說道,“你們受累了,請受老夫一拜!”

“徐懷,朱沆是否已遭不幸?”王番沒看到有朱沆、朱芝父子的身影,急切問道。

“左右回避!”徐懷將左右以及護送王稟、王番父子出城的幾名老卒都遣到一旁,翻身下馬來,說道,“朱沆郎君好得很,這次我們還帶著一萬殘兵撤了回來,此時停駐在距離朔州三十裏外的疊頭坳!”

“怎麽可能?”王番驚問道。

徐懷率領三五百人馬從大同城突圍出來,又找到某個蕃民部族劫得馬匹逃歸,他還相信,但要說在這麽爛的局面下,朱沆、徐懷他們竟然能率領一萬兵馬在數萬虜騎的包圍下安然撤回,怎麽叫他相信?

“葛伯奕往朔州周邊三十裏,都派出偵騎斥候,你們真要有這麽多人馬進入疊頭坳,朔州這邊不可能沒有一點示警啊?!”盧雄也難以置信的問道,“不對,有偵騎回報說,黃昏時在疊頭坳附近遇到小股契丹騎兵……”

徐懷淡淡一笑,就知道他與朱沆在這種情形,真帶一萬兵馬回來,也難以叫人相信。

而葛伯奕、葛懷聰父子以及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不管有沒有別的心思,也必然第一時間會拒絕這麽大規模的可疑兵馬,直接接近朔州城下,更不要說進入朔州城裏了。

然而時間拖長下去,等他們萬余兵馬確是從大同突圍歸來,葛伯奕、葛懷聰父子很可能就已經回過味來,至少在確認這些兵馬是否繼續受他父子二子掌握之前,不會輕易打開城門。

蔡鋌當年奪靖勝軍兵權,葛家父子即便不是參與者,也必然是旁觀者。

所以徐懷這才先到朔州城下來見王番,沒想到王稟此時也到朔州了。

這也叫徐懷更加肯定他們沒有直接帶全部兵馬過來,是正確的,想也不用想,以王稟的脾氣,趕到朔州後,應該早就跟葛伯奕、葛懷聰父子撕上臉了。

“朔州派出的斥候,是叫我們故意假扮契丹斥候驅散的,我們此時還不能叫葛伯奕、葛懷聰父子意識到還有一萬兵馬安全撤回來——這是朱沆郎君的信函,王稟相公、王番郎君,你們看過之後便知道我們為何要如此安排了!”徐懷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函,遞給王稟、王番,親自執火把給他照明。

“……”

朱沆的信不長,只是簡明扼要說了從大同城突圍暫避武周山,既而趁蕭林石率主力前往應州之際,再從武周山殺出西撤等事。

王稟、王番看過信,既震驚又激動,叫道:“蒼天還算是睜開了一只眼,不然真難以想象河東局面要糜爛成什麽樣子!”

“既然兵馬都帶回來了,為何要藏在疊頭坳?”鄭壽不解的問道。

“王稟相公到朔州幾天了,是不是與葛伯奕、葛懷聰已經幹上了?嶽海樓此時在不在朔州,還是已去應州,跟劉世中、蔡元攸會合了?”

朔州城四門緊閉,城墻之上又時時站滿守兵,徐武磧、周景只能潛近觀察朔州,卻無法潛入城中找王番聯系,朔州城內很多具體的情況,徐懷此時也無法掌握。

徐懷多多少少對嶽海樓還是有些忌憚的,懷疑他有可能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世了,那嶽海樓必然將第一個不容他們率兵馬進朔州城。

“王番傳信給我說勝德門遇襲,天雄軍被困大同城內,就已經晚了一天,催促郭仲熊在嵐州集結廂軍,補充寧武等地的防備又耽擱了一天,然後三天前在寧武得知天雄軍全師覆滅,便惶然趕來朔州了,”王稟激動的說道,“我也就趁葛懷聰不備,砸了他一拐杖,之後再未有機會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