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脫鉤

在曹師雄叛變之前,州獄裏就羈押有數百囚徒,絕大多數都是作奸犯科之徒,曹師雄叛變後,就將這些囚徒直接充軍,補充兵力上的不足,而將王高行等州縣官吏、廂軍武吏以及城中抓捕的反抗民眾,統統關押進州獄之中,總計有三百多人。

除此之外,還有上千名廂軍俘兵都被曹師雄罰作苦役,都隨軍前往嵐谷,準備在強攻廣武等城砦時,驅使著去開挖溝壕、修造營寨、制作器械。

仲季堂很快將三百多囚徒都解救護送到州衙裏來。

袁壘率部對州衙前衙的清剿這時候也已經完成。

叛變之後,受曹師雄任命接管州衙諸曹司的官吏以及此時州衙之中充當衙役差事的役卒,基本上都是隨曹師雄南附的朔州漢民出身——對這些人,徐懷不可能手下留情,沒有第一時間放棄反抗,基本上都是當場斃殺,因此在將前衙清理過一遍後,除了三十多名俘虜外,袁壘率領兵馬一路橫掃過去,將近斬三百人。

這時候也無暇清理這些屍骸,基本上都是隨手擡到院子裏的角落裏堆放。

王高行、錢擇瑞將釋放來的諸曹司吏目召集到前衙,商議撤離事,前衙大院的西南角就堆放二十多具屍體,還不斷有血液從屍堆裏滲出來。

經歷諸多禍事,看到這一幕,王高行等人仍然是禁不住頭皮發緊。

王高行、錢擇瑞作為在地方任職多年的士臣,即便沒有高遠的眼光跟真知卓識,在地方上也沒有多耀眼的作為,但到底並非眼高手低的無能之輩,事務性的能力還是不缺的。

而從州獄解救出來的眾人,也多為他們的同僚或屬吏,簡單寬慰過眾人,也是即刻安排人手。

從州獄解救出來的被俘人員,規模最大的還是廂軍鄉兵武吏,包括州縣衙門役卒及縣刀弓手頭目在內,包括旗頭、隊目等節級武官以及都將、指揮在內,總計有一百二十人在州衙被攻陷後放下兵刃被俘。

王高行、錢擇瑞與徐懷商議過,這些人直接由廂軍副都指揮使姚逵編為一隊兵馬——徐懷再次血洗州衙,僅州衙這邊擊斃役卒就有小兩百人,而曹師利之子曹成從夾巷發起的進攻也被他們瓦解五波,逾二百甲卒在夾巷與後園之間的狹窄場地被擊斃,兵刃鎧甲只有富余,絕無匱缺。

此外,廂軍戰鬥力是差,但廂軍武吏基本還都是武夫出身。

當然了,這些武吏此時有如驚弓之鳥,平時又作威作福慣了,即便個人武力不弱,一個個也都長得五大三粗,但已經沒有多少身為武夫堅韌悍勇、從容赴死的意志,這節骨眼上不可能指望他們去打硬仗。

不過,將他們組織起來,驅使來打順風仗、維持秩序,以及將他們派出去,搜捕、鎮壓叛軍將領的家小,還是能發揮一些作用的,替桐柏山卒分擔一些輔助性的軍事作戰任務。

剩下的人等,則分作數隊,由諸曹司長官及吏目帶隊。

他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將眾人分散城中的家小親族都找尋過來完成撤離岢嵐城的準備,動員更多的民眾即刻從西城逃出岢嵐城;同時也要盡可能找到叛軍這幾天在城中所劫掠的財貨帶走,這個要配合搜捕、鎮壓叛軍將領家小之事一起進行。

……

……

孟儉在幾名役卒的保護下,狼狽逃到東北營時,看到曹成正手持利刃,捅進一名逃卒的胸口。

曹成稚氣還沒有完全脫去的臉,這一刻猙獰而扭曲,左手抓住那名逃卒的肩膀,不叫他倒下來,也完全不管這個已經咽過氣去的逃卒體內一股股血從刀口溢湧出來,將他手臂、袍甲都染得通紅,血紅的眼睛朝左右狠戾嘶吼:

“臨陣脫逃的,統統殺死——這種廢物,我曹家一個都不需要!”

孟儉看左右武將臉上都有懼色,開闊的場地上,到處都是忍痛呻吟的傷卒。

他這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將卒已經被襲敵當場殺死,想來絕對不會太少——這對總數才一千人的守軍來說,傷亡可以說是極限了。

然而看著遠處旗杆上吊綁的曹軒文、曹軒武、曹軒行三人,這時候還在掙紮,諸多武將在場,也沒有誰敢上前勸曹成就此為止。

孟儉也是滿心苦澀,禁不住想:這時候誰要敢勸一句,等曹師雄、曹師利率援師回來,盛怒之下不將他先活剮了?

“孟大人,這麽打真不成啊,你得拿主意啊。徐懷那狗賊太狠毒了,純粹是拿三個公子吊在那裏當誘餌啊。這麽狹小的巷子,我們每一波進攻都要死傷十數人,都未必能傷得了對方一人。再這麽打下去,剩下這幾百兵馬拼死,我們也死不足惜,但誰來保護曹成公子與孟大人你?”一名武將走到孟儉身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