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縣政

唐繼堯來淮源赴任時,身邊就帶有幾名老卒伺候,這時候也是帶著這幾名老卒,直接將行囊收掇妥當,捆到馬背上,便趕到前衙來找徐懷、程益辭別,臨了還從徐懷那裏討了一紙字書,便算完成交接之事。

看著唐繼堯乘馬揚長而去,程益半晌還沒有回過神來,發愣的跟徐懷說道:“這些詔函都是真的?”

程益與鄧珪不傻,剿匪事進行到後期,徐懷到底是不是蠢貨,他們怎麽可能還看不清楚?

問題是,程益卻又非常清楚徐懷的行事風格,是那樣的特立獨行、不可揣度。

倘若犯事了,不容於朝廷,卻膽大妄為偽造一份詔函,接管巡檢司,然後占據桐柏山稱王稱霸,這在程益看來,這是徐懷完全有可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再者說了,近一年來,徐懷往桐柏山送回多少人來?

而徐懷乃王孝成之子的事,程益也都有所聽聞了,這叫他如何不忐忑:這丫的不會想在桐柏山扯旗造反吧?

“怎麽,要是這詔函有假,老程你也要學唐繼堯逃之夭夭?”徐懷側著臉,看向程益問道。

“我說徐爺,你可別嚇唬我啊,”程益哭喪著臉叫道,“這窮鄉僻壤之地,我什麽消息都聽不到,你這突然帶著百十人跑回來,說要接管巡檢司,你怎麽能叫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再說,赤扈人不是剛打下燕薊,河北諸鎮都還在,也沒有聽說太原失陷,怎麽就汴梁危急了呢?”

“唐繼堯都不管不問,直接走人;你要擔心詔函有假,你也可以學唐繼堯啊!”徐懷笑道。

程益唉聲嘆氣道:“唐繼堯是都部署司的武吏,走出淮源,到董知州那裏交待一聲,就徑直回襄陽去,這裏屁股上留下再多的屎,都不用他來擦。我要逃之夭夭,頂多是逃回泌陽城,但我知道真要有事,這小小的桐柏山,經不住你的大棒槌亂捅啊,最終你還不得捅到泌陽去?”

“詔函不假,汴梁危急也不假,淮源置縣更名楚山,也是不假,你倘若願意留下來擔任主簿,我便與你說一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徐懷說道。

“老程,你晨間一壺酒,今兒應該是還沒有飲酒,膽子便小了!我與你去喝一壺,這諸多事,我來與你細細分說!”鄭屠摟住程益說道。

徐懷揮揮手,由鄭屠跟程益解釋一切,他也省得費唇舌——要不然,等諸大姓宗族的都保、耆戶長都過來後,他有幾張嘴夠用的?

不管怎麽說,徐懷是不會讓程益離開的,拿繩子捆住也要將他留下來。

桐柏山占地太廣,即便是從泌陽單獨劃分出來,也夠得上一座上縣;而上縣裏,除了知縣或縣令外,朝中還會委派縣丞、縣尉、主簿等職事官共掌縣政。

然而一切都倉促,吏部在這節骨眼上也沒有辦法找幾個合適又樂意的低級官員塞到淮源來,胡楷則要徐懷直接找幾人先用,然後由他一並舉薦上去。

徐懷用徐武江、蘇老常他們,將縣衙、都巡檢司的框架搭起來容易,桐柏山也絕對不缺幹練之人。

然而不要說徐武磧、徐心庵以及郭君判、潘成虎等人了,徐武江、徐武良都有勛功在身,就算不通過科舉,也是可以舉薦擔任主簿、縣尉等低級官職的。

不過,在桐柏山裏,除了程益,還找不出第二個精通案牘文書之事的人來;即便徐懷知道程益更擅工造之事。

在從滾石沖翻越大復山、北嶺回淮源的途中,徐懷就跟徐武江、蘇老常他們商量過縣衙的人事安排。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淮源正式置縣,人口也要在十萬開外,事務性的工作絕對不會少。在主官知縣以及縣丞、縣尉、主薄佐貳官之外,吏、戶、禮、刑、兵、工六房具體負責刑獄、糧馬、田賦、緝私捕盜、田畝、營造、征募等事,還要有三班衙役以及看守城門、巡邏街巷的刀弓手、看押縣獄的獄卒。

蘇老常雖然處事幹練,但對朝廷州縣衙署那一套卻不熟悉。

徐懷在淮源大權獨攬,做什麽事都行,但要不想將來被人挑刺,文書上的工作都要做得妥妥當當,所以更需要一個精通案牘文書之事、也能叫他們信任的人擔任縣丞或主簿才行。

沒有誰能比程益更合適了。

除了程益之外,縣衙六房及其他雜瑣事務,將由蘇老常、徐武江、鄭屠等人具體負責;接下來相當長的時間裏,徐懷以及大多數人手精力都要放在兵馬操訓及統兵作戰上,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顧及縣政。

而當前最為緊迫的事務有兩樁:

第一樁則是征募鄉兵。

這是兵房負責之事。

傳統的鄉兵編訓等事,主要掌握在地方大姓宗族手裏,鄉兵首領也通常都是由各大姓宗族的核心人物直接擔任;縣衙兵房通常只需要做一些登記造冊的事務性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