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選將

聽徐懷竟然命令他與守陵軍四名指揮使親自帶人出城去鑿冰面,朱勛愣怔地盯住徐懷的臉,懷疑他這是不是開玩笑?

這時候虜騎主力雖然都已經往西南方向偃師境內而去,但虜兵在鞏縣城外還有好幾支小隊斥候偵察遊蕩。

只要這邊有兵馬出城,很難想象赤扈人的斥侯兵馬不會做出反應。

更何況他們出城後去鑿伊洛河及黃河的冰層,這擺明了是意圖斷西進虜兵的退路,說不定會將進入偃師境內的兩三千虜騎主力,重新給吸引回來。

到時候鞏縣城池能不能守住,朱勛他已是無暇關心了,只知道他們只要出城,便注定兇多吉少。

“徐軍侯,你這不是開玩笑?”

一名守陵軍指揮使臉色發白的擠出瘆人的假笑,問道。

“你覺得本將是在開玩笑嗎?”徐懷按住腰間的佩刀,厲目炯炯盯住這名指揮使,陰惻惻的問道。

能為守陵軍指揮使的人,即便承襲父祖恩蔭、廝混到這位子上,卻都自命不凡,哪裏甘願被一個年僅弱冠、乳臭未幹的小兒輕飄飄拿一句“軍法處置”唬住?

當下又有人冷哼說道:“我們與徐軍侯應該無冤無仇吧,為何要置我們於死地?又或者以往有什麽得罪之處,我們還不自知,還請徐軍侯明示。”

“鑿開堅冰,即便要做,城裏自有成千上萬的民伕可征來去做——徐軍侯卻要驅使我們去做這事,即便不是公報私仇,也是胡鬧。我們要去見殿下,請殿下收回成命。城防要事,真要交你這等人物亂搞,我們大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當下就有一人要徑直走下城去。

“站住,我家軍侯沒有吭聲,誰他媽允許你走了?”牛二上前一把抓住那名指揮使的肩膀,將他攔住。

“你他媽算什麽狗東西?”那個指揮使也是性情急躁之人,或許不敢對徐懷、王舉等人物動手,但見徐懷身後一名普通軍卒敢罵罵咧咧的上前攔他,頓時間也是怒火中燒。

他右手按住腰間佩刀,沒有膽量在徐懷面前犯忌諱拔刀,但右肘以拔刀勢所帶出來的勁力,直接往牛二胸口撞砸過去。

“……”牛二硬碰硬的橫肘撞去。

人的骨關節,肘部本就極為堅硬,軍陣之中習武氣勢剛猛,也多用肘作錘擊敵。

兩人雖然都穿有襖袍、護甲,但兩肘狠狠的撞在一起,眾人卻聽得清晰的一聲悶響。

那指揮使禁不住往後退開一步,骨痛欲裂,叫他情不自禁咧開嘴來;牛二卻渾無覺般,身形穩如泰山寸步不退不說,還順勢往前側探,如山崖般往那指揮使傾壓過去,帶動右拳屈抓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那指揮使頷下的喉管抓住。

“手下留人!”朱勛嚇得大叫。

牛二到底不蠢,如缽大的右手抓住那指揮使的喉管,沒有直接下毒手將喉管抓碎,而是雙足撐動,帶動身形再次往前暴沖,在那指揮使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他摜倒在城墻冰冷的磚地上。

牛二騎那指揮使的身上,右手還死死摁住他的喉管,拔出囊刀抵住他的喉嚨眼,罵道:

“我家軍侯未有令下,你這狗東西還敢走不?”

張辛有些發蒙,城樓上這一幕,諸多武將、軍吏在城樓下都看得一清二楚,徐懷這會兒就跟守陵軍四名指揮使直接鬧翻臉,還動上手來,即便能強迫縣尉朱勛及四人率部出城,誰知道這五人回城後,會在背後鬧什麽幺蛾子,不怕他們在背後聯起手來鬧嘩變嗎?

不會真將這五人趕出城送死吧?

這樣也不成啊,這五人都被趕出去送死了,剩下的人更不會聽徐懷的軍令?

即便將這五人都除掉,但喬繼恩、陳由貴等人都在城中,而下面的副指揮使、都將又是好些年都廝混熟的同僚、袍澤,他們不會串聯起來對抗徐懷?

要是再逼迫下去,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直接打開城門向赤扈人投降?

“你們大概不想本將這時借你們的頭顱立威吧?”徐懷往城樓下又驚又疑的諸軍吏掃了一眼,嚴厲的眼神最終還是盯在朱勛等人的臉上,一字一頓的問道,“我著你們各率百人出城去鑿冰層,你們願還是不願?”

城樓與北垛墻之間僅有狹窄的過道,這時候早被魏大牙帶上來的甲卒控制住,除了朱勛他們直接翻出垛城,從三丈高的城樓跳下去,要不然不指望這時候能脫離徐懷的控制。

而徐懷身邊那粗莽衛卒,拿刀抵住東營指揮使顧大鈞的喉嚨,徐懷連惺惺作態喝斥身邊人的姿態都沒有,朱勛真懷疑他們還敢頭鐵,這孫子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我們願出城鑿冰,不敢違軍侯諭令。”朱勛等人被迫將出城之事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