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俘虜

將小隊虜兵圍殲之後,徐懷便去休息,安頓村民、聯絡後部以及審訊俘虜等事都自有燕小乙、史琥、周永他們去處置;待景王等人淩晨趕到涑水殘寨,抓住間隙養精蓄銳一番的徐懷,才草草洗漱來見。

景王趙湍、錢尚端、喬繼恩等人都是文弱之身,渡河後跟著連日晝伏夜出行軍,也是吃盡辛苦;確認大體計劃沒變,諸部行軍一切順利,眾人都勸景王先去歇息。

此時後勤補給以及與地方州縣的溝通,都由錢尚端、喬繼恩領著胡渝、朱桐等人負責;大營軍務由張辛、鄧珪協助景王趙湍,他們這時候還沒有辦法歇息,都在院中忙碌;而楊祁業、顧大鈞等人充當侍衛及信令傳遞,這時候也分派人手,確認諸部行止,隨時保持聯絡。

以楚山卒為主的翼騎營,徐懷也交給徐武磧、徐心庵、王憲等人負責統領,徐懷他主要負責目前最不容出漏子的前哨偵察——前哨偵察之事,這一刻也是主要由烏敕海、王章等人率小隊騎兵在翼城南部一帶逡巡,太嶽山東麓的斥候偵查,則由周景負責。

徐懷走回落腳歇息的院子,這時候卻沒有睡意,看到房脊上坐著一道人影,想來也只有蕭燕菡這麽閑暇。

涑水殘寨很小,又有近一半屋舍被虜兵縱火燒毀,此時除了要進駐千余人馬外,之後還要用作後營軍的駐地,除了拱衛側後方外,還要保障從蒲絳等州籌集的糧秣能源源不斷沿著涑水河運往前線。

(涑水河源出歷山、太嶽山之間,先自東而西,經翼城南部折往西南,橫穿絳縣再西向匯入黃河。)

所以,翼騎營入駐殘寨的兵馬,僅分得很小一片營區,軍將都擠在一棟院子裏同床共枕,也就徐懷與蕭燕菡相鄰各住一間單室。

徐懷爬上屋檐,坐到蕭燕菡身邊,看向被夜色籠罩下的原野。

星月稀廖,遠處陷入一片暗沌之中,遠山黑影模糊,卻是殘寨之內的景象還隱約可見,也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傳來。

“你在想什麽?”徐懷問道。

“陳子簫趕往西山已有十天了,卻還沒有消息傳回來,”蕭燕菡幽幽說道,“倘若我大哥決意率族人西遷,你會不會怨他?”

“為什麽要怨?蕭使君有欠我什麽不成?”徐懷哂然笑道,“不過,即便燕廷殘族最終西遷,我相信也非蕭使君本意!”

“是啊,赤扈人崛起漠北,四十年來兵鋒盛極一時,早在其踏過大鮮卑山東進之前,烏倫古、喀額齊等地就有蕃部附庸於其,老弱病殘十數萬人眾,想要從黨項與赤扈的縫隙間穿到烏倫古以西去,談何容易?”蕭燕菡發愁的說道。

黨項人無論投不投赤扈,都不會輕易叫契丹殘部借道西進。

黨項人內部那些不願投赤扈的主戰派,當然樂意拿契丹殘部當槍使,迫使他們頂在前面抵擋赤扈人;而投降派或議和派,則更想著將契丹殘部當成取媚赤扈人的獻禮。

除黨項之外,陰山南北以及往西到烏倫古、喀額齊數千裏之間都是赤扈人的附屬部落——赤扈人之前對陰山到烏倫古、喀額齊地域控制還談不上嚴密,但在赤扈人吞並契丹之後,這一區域的部族,有幾家敢對赤扈人陽奉陰違?

即便不談赤扈人有可能派兵追殺,契丹殘族想要一路廝殺過去,最終在赤扈人控制範圍之外,尋找一處棲息地,談何容易?

不過,契丹殘落至斯,內部必然存在極多的分歧,更何況蕭幹、李處林、蕭統等人投降赤扈人,目前處境看上去並不算差,這也會動搖西山殘族一部人的意志。

就拿張雄山來說,徐懷看得出他對大越怨氣未消,都未必願意相助這邊,只是還能聽從蕭燕菡的命令行事。

徐懷目前對契丹在西山的殘族,自然是要極盡想辦法爭取,倘若最終不能如願,他也不會抱怨什麽。

一定要說憎怨誰,那也是大越自己作到這一步的。

徐懷待要多寬慰蕭燕菡幾句,卻見張雄山領著兩人走進院中來,招呼道:“張爺,從剌茲扈嘴裏挖出什麽來了?”

趕在入夜前,將侵淩涑水殘寨的小隊虜兵全部殲滅,其中包括將虬須番將敕茲扈九人生擒。

不過,不像契丹人漢化得那麽徹底,赤扈人通曉漢話者甚少,史琥、周永他們又不懂赤扈語,則等到張雄山趕到涑水殘寨後,將人交給他們審訊。

看著張雄山這時候帶人找過來,想必是從敕茲扈嘴裏挖出什麽有用信息來,徐懷與蕭燕菡縱跳下房檐,叫張雄山進屋說話。

張雄山坐下來,喝了一口涼茶,說道:“敕茲扈嘴巴甚硬,但另外幾個赤扈俘虜嘴就松多了——那青年番將為郡主所殺,卻是從孟州趕往太原傳信的宿衛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