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劃清界線

帝京盡陷敵手,朝臣帝君宗室皆成胡虜階下之囚,山河破碎,大越社稷傾倒,形勢可以說是惡劣之極。

迎景王趙湍前往長安登基,看似對關陜軍事集團最為有利,但問題在於,待蔡、許等地被虜兵攻占之後,關陜與荊湖、江淮的聯絡被直接切斷,他們有什麽信心,能命令荊湖、江淮的地方官員,不計一切代價的將數以百萬計的糧秣,千裏迢迢從漢中、川蜀繞道送往關陜?

雖說此時河洛、關陜等地還有逾二十萬兵馬可以調度,但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迫切需要東南、荊襄、川蜀等地的糧秣支撐。

從這一點上,景王趙湍前往襄陽開衙設府,並在襄陽登基,也是符合關陜軍事集團(西軍)利益的。

此外,鄭懷忠、高峻陽執掌河洛、陜西行營兵馬都總管,今後又會將諸多制約他們的監司裁並掉,以便他們最大限度的調動關陜、河洛地方的人力、物力,抵抗赤扈人的進襲,可以說是大越立朝以來對武將最大限度的放權。

而將太原守軍編入宣武軍,使文橫嶽在張辛、鄧珪之上執掌宣武軍拱衛聖駕,作為折中方案,至少能叫鄭高周吳等人接受。

倘若不是如此,難道讓徐懷統領兵馬護送景王趙湍前往襄陽登基,他們就高興了?

這才是他們真正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沒有根本利益上的沖突,一些小分歧在當前關頭,也不值得大家煩心勞神在景王面前爭個面紅耳赤——景王這段時間也證明他不是任人拿捏之輩,因此前往襄陽開衙設府的諸多大策,眾人很快便議定下來。

徐懷午後進城,直奔大元帥府,眾人一邊用宴一邊談事,其間將席宴撤去,更換茶湯,之後又感到饑腸轆轆,著人燒烤羊腿擺上桌案充饑,等諸多事大體商議完畢,已是半夜。

明月當空,沒有那麽寒冷,但屋檐院墻之上還積有殘雪。

鄭懷忠留趙範在蒲坂,參與後續事宜的討論,他在侍衛的簇擁下直接從南城門出城,渡河後經淆函故道趕往洛陽,部署洛陽以東鞏縣、虎牢以及汝州梁縣、郟城等地的防禦。

高峻陽也連夜率護衛離開蒲坂,趕往汾水北岸的河津。

河津與蒲坂同為關中門戶,但在當前勢態下,河津的戰略地位更為突出。

此外還有兩撥信使,一撥信使從西城出城渡河,快馬加鞭趕往延州南部,傳詔文橫嶽速至蒲坂統領宣武軍;一撥信使攜帶大元帥府及徐懷的軍令趕往猗氏,著徐武磧、王舉率領五千人馬先行渡河,經洛陽、汝州開赴許州。

文橫嶽抵達蒲坂之後,率宣武軍護送景王趙湍南下,熊牛山與嵩山之間的汝州梁、郟城等縣是必經之地。

然而赤扈人奪取汴梁,京畿附近無兵馬能遏制赤扈人的兵鋒,而在許州南部、汝州東部以及蔡州等,僅有胡楷、楊麟率蔡州軍接納從京畿突圍而出的少量京畿禁軍防禦。

雖說目前赤扈人還沒有立即往京畿西南、東南方向進行戰略擴張的意圖,但景王趙湍經汝州東部、蔡州西部地區南下襄陽的側翼,此時是絕對談不上安全的。

現在不僅需要鄭懷忠加強汝州(劃入河洛行營)梁、郟城等縣的防禦,先令徐武磧、王舉等人率五千兵馬先去與胡楷、楊麟所部會合,也是確保景王趙湍能順利、安全前往襄陽。

徐懷還需要在蒲坂多留兩天,景王趙湍有事情找他商議,但他在百余侍衛簇擁下追趕大隊人馬,總是快的,不虞沒有辦法親自趕往許州統領兵馬加強側翼的防衛。

……

……

來到驛舍,徐懷也無暇歇下,石海還有事要找他說,拉上蕭燕菡以及臨時從猗氏召回來的陳子簫、張雄山、韓路榮等人,在天氣冷冽的驛舍院中坐下。

石海入座之前,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徐懷,說道:“我族決意西遷秦州,事前沒有跟軍侯事前商議,蕭帥著我攜此函給軍侯,還請軍侯見諒!”

徐懷拆開蕭林石的信函細看起來。

契丹殘族遷往秦州,蕭林石會接受大越的任命出任秦州防禦使,名義上隸屬於陜西行營,實際上還會保持半獨立的地位。

契丹在滅亡前,曾長期從雲朔等地抽調青壯與赤扈人作戰。

這使得契丹在雲朔的族人,青壯男丁比例很低。

契丹滅亡、雲朔失陷,還有一批本族精銳隨蕭統、蕭幹等人投降赤扈人,這進一步降低契丹殘族中的男丁比例。

雖說吸納西山蕃胡,使得契丹殘部規模有所增加,但西山蕃胡在朔州被徐懷狠狠收拾了一頓,前後有近三千最精銳的健銳為徐懷所殲滅,後續烏敕部還從西山蕃胡脫離出來,追隨徐懷南下。

契丹殘族雖說目前規模超過十萬人,但青壯男丁甚至都不到兩萬人,其他都是老弱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