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怯戰

眾人面面相覷坐在堂上,皆覺尾脊骨竄出一股寒意,令他們手腳冰涼。

一方面楚山軍崛起以來,諸多戰績確實耀眼,數次力挽狂瀾,保住大越半壁江山不墜,另一方面徐懷與楚山眾人的草莽出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令同樣草莽出身的洞荊聯軍大小頭目、首領,特別是像胡蕩舟之子胡遊等年輕一代,深受激勵、鼓舞,想仗著武力在這亂世出人頭地,也在一定程度上對楚山軍崛起的傳奇戰績,更是深信不疑,甚是崇拜。

只是他們沒想到出師突襲漢川第一仗,遭遇到的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靖勝侯徐懷及其貼身扈隨,更沒想到靖勝侯徐懷及其貼身扈衛五六十騎所展現出來的,無堅不摧的戰鬥力,比他們以往想象的更為驚心動魄。

“……在此遭遇靖勝侯徐懷及其近隨扈衛,實乃意外,但無需太過憂懼,”田文儒見諸將滿心震驚、沮喪,知道不加以改變,這仗壓根就沒有辦法打下去了,振作精神說道,“靖勝侯徐懷雖說善用奇謀,也驍勇善戰,常常身先士卒、沖鋒陷陣,但倘若楚山早知突襲之事,也不至於靖勝侯徐懷親自率領五六十兵馬在此候著,這次依田某之見,多半是靖勝侯徐懷途經漢川,適逢其事……”

蔣昂等人看向田文儒,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大家當然能猜到靖勝侯徐懷出現在漢川是巧合,但就算是巧合,靖勝侯僅率數十人馬,就殺得他們人仰馬翻,自身卻幾乎是夷然無損,這仗還要怎麽接下去打?

“靖勝侯徐懷最善打突襲戰,”田文儒繼續說道,“想當年千裏奇襲太原,以及兩年前潛襲汴梁,楚山軍皆在徐懷的率領下,集結最精銳的戰卒,斬獲奇功,而像今日諸位當家猝不及防間,被徐懷親率精銳突襲殺得手忙腳亂,傷亡慘重,實不足為奇。要是徐懷做不到這點,這些年也不可能賺下這麽大的名望。不過,楚山軍因此就無敵於河淮了嗎?楚山軍此時還不是被嶽海樓的京西軍、曹師雄的河洛軍死死壓制住,甚至需要決開汝水大堤,引汝河上遊的滍澧等河滔滔大水去浸灌汝潁之間的廣袤土地,才勉強守住桐柏山一隅之地?何故哉?”

“哈雞掰一隅、何故?田先生,你莫要跟我掉書袋子,有什麽話徑直說來便是?”蔣昂不耐煩的催促道。

“我曾有幸得觀楚山軍作戰,不得不承認楚山軍真的很善強襲,其將卒作戰勇猛,陣前橫沖直撞不亞於赤扈鐵騎,但其精銳人馬到底有限,也絕非戰無不勝。河洛軍、京西軍能壓制楚山軍,沒有其他什麽秘訣,無非‘堅盾勁弩’四字而已,”

田文儒說道,

“當然,也不能簡單看待這四個字,更具體的說,除了強調兵馬的攻擊力外,還要用一切手段使己方陣列變得堅實——想必做到這一點,諸位當家比田某要更清楚。依田某之見,今日之敗,主要還是事前就沒有想到會與靖勝侯徐懷及其近隨扈衛遭遇。諸位當家帶著人馬,都是輕盾薄甲,不要說種種戰械了,甚至連重盾都沒有幾面,狹路相逢,吃此大虧不意外。諸位當家此時有了防備,哪怕是因陋就簡、就地取材多造些拒馬、廂車編入陣中,將卒多用長矛重盾,楚山突騎還能無往而不利嗎?其他不說,田某就敢打賭靖勝侯絕不敢往渡口這邊殺來!”

“……”

眾人面面相覷,雖說今日一仗被殺得丟盔棄甲、毫無還手之力,但他們到底是湖匪江寇出身,過慣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性兇頑。

若非情不得已,他們也是輕易不肯說服軟的話。

“靖勝侯進入雙柳莊,我們現在肯定沒有辦法去打雙柳莊,也不可能不顧忌側翼的威脅,去進攻漢川城,但也無需太過驚恐,”田文儒說道,“依田某陋見,諸位當家應守住渡口,先派人將消息通稟大當家,一切待大當家定奪便是!現在荊江、漢水、洞庭湖水皆發大水,嶽鄂荊復等州,湖澤相通,道路阻斷,再不濟我們也能從水路從容撤走,難道還怕楚山軍脫了衣甲,泅水追殺過來?”

聽田文儒說得頭頭是道,眾人心裏惶恐稍減,商議片晌,也都覺得還沒有到倉皇而逃的時刻,應著人去找大當家通稟此間事,他們則在渡口排兵布陣,先穩住陣腳。

渡口地形易守難攻,西臨漢水主河道,南北淺灘皆被淹沒,東面雖說有岔路延伸出去,實際露出水面的缺口,僅有五六十步寬。

洞荊聯軍勢力壯大起來也有兩三年了,跟官兵作戰,攻城奪寨也有過好幾次,對排兵布陣都不是初哥。

在缺口處開挖淺壕連通兩側的淹水,修築護墻,砍伐樹木修造拒馬、鹿角等事,也都得心應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