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縱虎歸山

“楚山行營,守禦淮上,庇衛荊襄……”

“這告示是說楚山軍將卒分作選鋒軍、戰兵、守兵、工輜兵四等,兵餉食宿乃至傷恤有所不同,但凡我等欲為朝廷效力、守衛荊襄,想著父母姊妹不受胡狗侵淩踐踏,初次可以應募守兵、工輜兵……”

“這守兵主要是操練後防守城寨塢堡,一經錄用,家小就可得授永業糧田五畝、菜地桑麻地一畝,另外還給安家房舍兩間。在營伍之中效力,鞋服兵甲等都不需要自己擔憂,皆由行營按季、按需給授;每日菜飯也都有定額,除每日兩升糙米管飽外,另有菜金五錢。除此之外,每月還發給一貫兵餉……”

“這工輜兵跟州縣廂軍相類,專事城池繕造、道路修築以及諸多工造,一經錄用除了工輜兵授永業田三畝、菜地桑麻地半畝、安家房舍一間,菜飯比照守兵,另有月餉六百錢……”

“應募後操訓勤勉刻苦,作戰英勇者,下功一次加授永業田一畝,上功一次授功勛免征田五畝,兩者都以十畝為限;死恤計上功二次,可保家小衣食……”

南蔡城門新建的東城門外,張貼的招募告示前,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搖頭晃腦跟圍觀的百余民眾解讀告示。

這時從城門口馳出數十兵馬,出城門後駐停稍許,眼神淩厲的往告示前圍觀人等搜尋片晌,便以十騎一隊,分作三個方向馳出,沿途遇到路人都要攔截下查問。

“這是怎了?”城門前民眾困惑不解。

“像是搜捕逃犯……”有人見多識廣,猜測道。

蔣昂等人拉低鬥笠,遮住面孔,以免旁人看出破綻來,卻是等追逃騎兵遠去後,才不緊不慢的離開東城門。

趙善忍不住誇贊道:

“還是蔣爺厲害,出城後攔著不讓我們倉促逃走。要不然的話,這四野空曠,樹木枝葉凋零,湖蕩邊的葦草要麽被收割,要麽被火燒盡,沒有什麽藏身之處,恐怕是插翅都逃不過搜索啊!”

“沒有渡過漢水前,還不得有絲毫的大意!”蔣昂皺著眉頭,告誡趙善等人小心謹慎,但還是抑不住心裏的得意,笑道,“當然,我要沒有點伎倆,這些年怎麽逃過官府的追捕?而楚山軍終究百密一疏,我看也不過如此……”

……

……

蔣昂等人從南蔡城東城門往南逃亡,此時南蔡城北的雙柳莊外,徐懷攜王萱正跟王文沖、王明啟等王氏族人辭別,準備踏上北返舞陽的行程。

王番早已渡過漢水,到漢陽督戰,清剿驅逐此時仍盤踞在漢水以西、荊江兩岸的洞荊賊軍——盤踞千汊浦十數萬烏合之眾,如此輕易就叫楚山南蔡兵馬擊潰,這也深深刺激到荊湖北路的文官武將們,就連孔昌裕也親自趕到漢陽視軍。

徐懷與王萱得建繼帝賜婚之後,周鶴、高純年等人則上表請奏,使孔昌裕轉任荊湖北路制置使。

建繼帝在襄陽即位登基,諸路就由轉運使兼領提點常平倉事,實際推動財司與倉司的合並,轉運使正式成為各路全權掌握行政、財政大權的主官。

而在荊湖北路,自劉獻被削職為民之後,經略使就空缺不置,兵政由兵馬都部署執掌,而調兵遣將之事,與轉運使、提點刑獄公事會商執行,轉運使的權柄更大,但終究不能跟正式執掌地方兵政、行政大權的制置使相提並論。

周鶴、高純年等人推動新設荊湖北路制置使背後的邏輯很簡單。

湖匪未靖,肆虐荊湖,朝廷不可能倉促間將王番調離,換其他不熟悉情況的高級士臣過來接任兵馬都部署一職;而王番之前調兵遣將一事,雖說要與轉運使、提點刑獄公事會商,但到底是兵政最高長官,與徐懷從此之後又是翁婿,怎能叫人安心,穩妥之計當然是使孔昌裕出任制置使執掌荊北軍政大權,將王番直接置於孔昌裕的麾下任事。

而從長遠看,即便將來朝中將王番從荊湖北路調走,周鶴、高純年等人也希望荊湖北路有足夠分量的人物坐鎮,防止楚山的手伸得太寬、太深。

不過,徐懷對此並無意見,甚至更樂意看到這種改變。

在他看來,之前大越境內大體安泰,地方上帥司、財司、憲司、倉司相互牽制,或許能更好的防止權宦坐大,威脅中樞,但此時形勢如此惡劣,倘若在地方上還繼續玩制衡,縱容監司之間繼續扯皮、拖後腿,就是大弊。

當然了,對王番個人來說,多少是難免有些失落的。

與王文沖等王氏族老辭別後,徐懷攜王萱登上馬車,將要出發之時,有數騎快馬從小鶴嶺以西新修的大堤馳來。

信使走到周景跟前附耳說了幾句,牛二耳尖,隱約聽到信使說到這時候也未搜索到蔣昂等賊將的蹤跡,當即就急了眼,怒瞪周景斥道:“我就說你磨蹭,當時一刀剁下頭顱,哪來恁多屁事?竟叫這麽一條大魚脫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