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河畔

荊州橫跨荊江兩岸,下轄八縣,江陵、當陽、荊門、監利四縣位於荊江之北(華陵縣屬復州),枝江、松滋、公安、石首四縣位於荊江之南、洞庭湖西北。

由於荊州西倚巫山之固,乃是控扼進出巴蜀的要津之地,戰略地位格外重要。

為限制洞荊賊軍得勢後,有可能切斷中樞與巴蜀的聯絡,又占據巫山的地勢難以剿滅,荊北兵馬從淮南回撤之後,就迅速分出重兵進駐荊州,特別是進駐江陵以及荊江南岸的枝江、松滋、公安等縣,遏制洞荊聯軍往西擴張的步伐。

不過,荊湖北路還需要在隨、安二州囤駐兵馬,防範虜兵破武勝三關南侵,所能集結的兵馬有限。

朝廷對荊湖北路協同進剿洞荊賊軍的要求,也僅要求以路治鄂州及前路治荊州為核心,遏制賊軍往東西兩翼擴張。

荊湖北路制置司、兵馬都部署司在朝廷所交辦的作戰任務上,完成還是出色的。

去年秋後,洞荊賊軍在荊湖北路境內的活動範圍,基本上被限制在江陵、公安兩縣以東、華陵、沔陽兩縣以南以及漢陽以西的荊州東部區域之內。

荊東地區約兩百四五十裏縱橫,於春秋時還屬於雲夢澤的一部分,上千年來荊江漢水搬運上遊數以億計的泥沙,在此沉積而成陸,但地勢低窪,湖蕩縱橫的現狀並沒有改變。

荊東地區每到汛季不僅易於積澇,荊江、漢水上遊洪水也常常傾泄於此,入夏後動輒水澤接天。

洞荊賊軍得以盤踞這一區域無法順利清剿,實是受地利之困。

在樞密院此次簽發的征調令裏,也是要求荊北兵馬都部署司繼續以江陵、漢陽、公安等城為核心,遏制住洞荊賊軍往兩翼擴張之勢,而使楚山南蔡招討司以復州華陵縣為前進基地,往南進剿盤據荊東地區的賊軍。

南蔡兵馬操練初成,又缺水軍,進剿賊軍,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徐懷於華陵城西三十裏外的長林河口修築後軍大營,將樊台軍寨囊括在內,一時間數以萬計的糧秣、軍械等物資,源源不斷從南蔡及舞陽往樊台轉輸而來。

徐懷統兵征戰於荊東,自然有權力就地征集糧秣、役夫以備戰事。

不過,徐懷除了遵循常規做法,傳令諸縣攤派一部分軍糧外,主要還是遵照鑄鋒堂在南陽府的做法,直接在華陵、當陽、荊門及江陵縣北部的衢會之地設立三十座糧棧哨驛,委任巡檢使率驛吏、兵卒進駐。

糧棧哨驛除了負責直接從各地的自耕農及中小地主手裏收購糧食外,還將從地方底層民眾中招募健勇,繞開地方上的都保、耆戶長,直接組織鄉兵民勇,控扼水陸通道,封堵賊寇流竄。

這麽做實際上就是在荊州北部,繞開四縣衙署以及地方上的大姓宗紳,設立招討軍司直轄的巡檢司軍寨、哨寨,直接掌控地方。

當世雖說早就有巡檢司制度,但通常只在州縣的要津之地設立,通常一州僅有兩三處巡檢司,主要職責也是檢防盜匪、杜絕榷賣制下的鹽鐵等朝廷壟斷物資的走私,征繳過稅。

當年的淮源巡檢司軍寨,就是典型。

不過,當世縣域之下,還是以地方大姓宗紳擔任耆戶長、都保的保甲制治理地方。

徐懷在楚山所行新政,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廣設巡檢司,以縣轄的巡檢司取代宗族自治的鄉保,將行政權力延伸下去,實際實行的是鄉司制。

鄉司制才能確保削減地租、丈量田地、清理占地、平均賦稅等政能貫徹下去,同時還能繞過大姓宗紳,直接掌控鄉兵操練及農田水利修繕等事。

徐懷、史軫他們心裏非常清楚,淮王一系覺察到他們在南陽、荊襄的動作之後,一定會加快對孫彥舟、胡蕩舟等賊將的招撫。

淮王一系這麽做,不僅能令楚山失去賴在荊襄不走的合法借口,而且使葛伯奕在荊南收編數十萬之眾的洞荊賊軍,擇其健銳編入營伍,更能從根本上改編荊湖的軍事力量對比,迫使楚山不得不將鋒芒收斂起來。

針對於此,除了絕對不容許洞荊賊軍全部叫葛伯奕輕易收編過去之外,楚山當下正在做的,就是直接加強對荊襄及南陽等地的控制。

當然,這兩者也是相輔相成的。

樊台主要是作為集結、轉輸糧秣等物資的後軍大營使用,十月初確知葛伯奕長女婿魏楚鈞在前往建鄴停留數日又折返嶽州之後,徐懷就將招討司帥帳所在的中軍大營,直接設到白露湖北岸的長林鎮。

與此同時,範宗奇率前軍繞到白露湖以東,於白露湖通桑赤湖的桑赤河兩岸修建營寨。

徐懷站在桑赤河北岸的一座平崗之上,眺望四周;蘇蕈、牛二帶著一幹侍衛分散於平崗左右警戒;史軫業已返回舞陽,與徐武磧等人主持汝蔡兩州軍政事務,徐懷最終將徐武江調到樊台,兼領南蔡招討司後軍統制,將唐盤調到長林鎮,兼領招討司中軍統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