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朵甘六崗

蕭純裕與石海此行也是九死一生,最終能在神玉山麓與先遣兵馬會合,情緒也是激蕩萬分,此時看到蕭燕菡擔憂信使途中都有可能會遭遇意外而無法趕到洮源報信,脫口說道:“報信之事勿慮也!”

不過,下一刻蕭純裕就意識到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又趕忙閉上嘴,左右顧望想要岔開此事。

蕭燕菡見蕭純裕眼神閃爍,想要避開王舉、史珣等人疑惑的目光,微微蹙著秀眉,說道:“王舉將軍乃徐使君叔父,不辭萬裏接援我族南下,你有什麽話不能當著王舉將軍的面說的?”

雖說蕭純裕僅比蕭燕菡這個姑姑年幼三四歲,卻自小畏懼蕭燕菡,囁嚅說道:“爹爹著我隨石海將軍南下,卻也知道倉促之間未必能找到姑姑你們,而洮源形勢又特別緊急,便暗中囑咐我與石海將軍南下一段時間後,就派信使返回洮源,假稱已經找到姑姑你們……”

“哈哈,我想蕭帥也非拘泥之人!”聽蕭純裕吐露實情,張雄山笑著說道。

蕭燕菡之所以會先率一部分婦孺南下,而非率領一股精銳騎兵先行探索南下的通道,主要也是契丹殘族內部當時就對去留存在嚴重的分歧,不僅有人堅決反對南下,甚至有不少部族首領傾向投降赤扈人。

赤扈河西都總管府入夏之後就往岷山以北集結兵馬,最快九月份就有可能往洮源地區進軍,從時間上來說,蕭林石完全等不及他們從神玉山這邊派信使回去;就算信使途中一點意外都不發生,非常順利,時間上也很難趕得及。

內心深處更傾向南下的蕭林石,也只能安排石海、次子蕭純裕傳回假消息,以便在形勢迫急時能說服族人同意南下。

蕭林石如此安排,也是這些年率族眾遷到秦州,並未能安居樂業,威信也受到削弱,只能對族眾行欺瞞之策,這絕非什麽光彩之事,也無怪蕭純裕不想在王舉等人面前吐露實情。

再者,就算安排了假信使報信,他們也不能保證留在洮源的族眾對南遷之事就不再有分歧,更不能保證赤扈騎兵不會深入吐蕃高地銜尾追擊,所以他們的擔憂並沒有因此減少多少。

不過,洮源此時可能會發生什麽,蕭林石有沒有成功率領十萬族眾擺脫追擊,踏上南下的道路,他們遠在數千裏之外再焦急、擔憂,也於事無補。

他們當前能做的,除了繼續派遣信使北上聯絡外,更為重要的就是要做好接應準備,至少不能再叫布曲寺等教派勢力成為契丹族眾南下的攔路虎。

倘若蕭林石成功說服近十萬族眾南下,極限情況下所有的青壯男丁都可以上馬作戰,可編三萬多騎兵充當護衛,看上去兵強馬壯,足以碾壓沿路任何一股吐蕃勢力。

問題上如此規模的人馬遷徙,除了六七萬老弱孺婦隨行外,還要驅趕賴以生存的數十萬頭牛羊等牲口通過環境極其惡劣的高寒地帶,所遭遇到的困難與險境,都是絕難想象的。

布曲寺等教派勢力完全不需要正面攔截,但凡組織數千蕃騎不間斷的擾襲側翼,就能叫契丹殘部傷亡慘烈,甚至分崩離析。

“現在布曲寺什麽情況,郡主可有派人與布曲寺聯絡?”

石海與蕭純裕在途中遇到神玉山東出偵察的斥候兵馬,不僅跟隨斥候趕來神玉山會合,還了解到月余前京襄南下援師在神玉山麓重創布曲寺蕃兵,他現在更迫切想要了解神玉山附近的局勢變化,也顧不上歇口氣。

張雄山代為回答道:

“布曲寺的情況較為復雜,還要從吐蕃王朝分裂說起……”

雖說曾經占據洮源地區的吐蕃人屬於朵思麻諸部之一,甚至有大量的蕃人曾響應大越熙河路經略使府的征募,參與對黨項人的作戰,但大越對吐蕃高地的情報搜集實在不如人意,一直以來跟蕃人也極少有商貿上的深入往來。

契丹殘部南遷秦州,根基也淺,對吐蕃人的了解也僅限於混亂的朵思麻諸部。

卻是大理數百年來一直與朵甘思及衛藏地區保持著密切的茶馬貿易往來。

而王舉、史琥率援師南下較為順利,同時還以商團的名義沿路與大理國及朵甘思南部地區的部族進行密切的貿易往來,情報的搜集,要比契丹殘部順利得多、完善得多。

蘇蕈、徐憚先與蕭燕菡、張雄山在神玉山麓會合,王舉、史琥、史珣又相繼率部趕來,也差不多將吐蕃高地,特別朵甘思地區的局勢搞清楚了。

吐蕃王朝之初,佛教就在衛藏以及朵甘思、朵思麻等地傳播開來,王朝覆滅,整個吐蕃分裂成無數大小割據勢力,一如混亂時期的漠南漠北草原——

整個朵甘思地區大小部落,又經過兩百年的分分合合,此時形成六股較大的勢力;又由於這六大勢力所統轄的地域大體與吐蕃王朝時期的朵甘六崗重合,當地還是以“六崗”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