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契丹騎兵

在西岸兵馬都撤入廣成主寨之後,徐憚這才率部通過架設於馬澗河兩岸間的浮橋往東岸撤回——浮橋西營壘裏的守軍,將一只只重型拒馬拉上河灘,封鎖接近浮橋的通道,意味著今日激烈的戰事劃上句號,夕陽還有一抹余暉浮在遠山之巔,仿佛熠熠生輝的金冠。

徐懷來到徐憚所部營寨前,平靜的目視鏖戰一日的將卒帶著累累傷痕歸營——戰死的十數將卒也用馬匹馱回來,在屍體收殮裝棺之前,軍械監的幾名工師緊急將鎧甲破損處記錄下來,接著又將鎧甲小心翼翼的脫解下來。

水力鍛錘投入實用後,軍械監除了能用冷鍛法更大規模的制備狹長的山文、竹簡等型甲葉外,也能遊刃有余的鍛造大遮覆面的甲板,便嘗試恢復明光鎧的制備。

明光鎧起於漢末,而盛於前朝,因胸背部分采用大遮覆面的圓形或橢圓形拋光鐵質甲板,有著比劄甲、鱗甲更強的防護力而著稱,但明光鎧制造工藝繁瑣,受限於冶煉技術,費力鍛造的大型甲板過於沉重,也是其難以克服的缺點。

大越立朝以來,冗兵冗員冗費現象嚴重,沒有多余的財力大規模打造精良的明光鎧裝備軍中;隨著冶煉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以及冷鍛法的使用,使得小型高強度甲葉更容易獲得,防護強度也得到很好的加強,明光鎧消失於歷史長河迄今已經超過百年。

水力鍛錘除了大幅節約人力、提高錘鍛效率外,更為寶貴的是每一擊錘鍛力度都非常均勻,使得更為輕薄的大塊甲板鍛打出來,卻有著更好的防護強度。

當然,傳統的明光鎧制備,除了甲板鍛造外,其他制作工序也極復雜繁衍,並不適合快速裝備營伍。

因此,軍械監對傳統明光鎧往隋晉時盛於軍中的兩襠鎧進行簡化,於胸背及胯部都采用多段鍛打成型的大遮覆甲板,試制一種適於步騎將卒作戰的全新鎧甲。

新甲去年秋冬就陸續供應軍中。

不過,當時為了抵禦中路侵犯而來的敵軍,制司在選鋒軍、天雄軍諸部及諸府軍等不到十萬常備兵的基礎上,急劇將兵馬規模擴編到三十萬,到處都急缺兵甲。

軍械每供應的一批鎧甲,諸部都派人過來爭搶,新甲也只能分散供應各個營伍。

大半年過去,新甲適用戰事效果如何,只有斷斷續續的個別案例呈到徐懷案頭,並不能看出到底有多強的優越性。

徐憚所領的重甲步營,集中裝備了兩百余件新甲,徐懷也點名要求軍械監派出多名工師隨軍跟蹤新甲在操訓、實戰中的便捷性與防護力。

徐武磧這兩天就要跟隨徐懷返回泌陽,這會兒也將徐憚喊到身前叮囑:

“部眾乃是你的手足,你不僅要心恤之,更要善用以禦敵、擊敵,不是光顧著自己埋頭沖殺……”

徐憚個人武勇極其強悍,但在戰場不注意節制,導致左右將卒為了跟上他的步伐,陣型多次出現脫節——面對河洛敵軍,問題不是很大,但也出現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這幾日來,有三支新組建的重甲步營投入馬澗河東岸的戰場,分別以孫延觀、徐憚以及柳越亭為首。

以個人武勇論,柳越亭要差孫延觀、徐憚一截,以往也常被徐憚瞧不起,但無論是殲敵、鑿穿敵陣以及自身的傷亡,柳越亭其部都表現最好,乃是京襄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裏最優秀的中層將領之一。

孫延觀作為歸降將領,短期內與部眾磨合還存在一些瑕疵,但表現也要優於徐憚。

不過,看徐憚被他老子訓斥得垂頭聳眉的,想來也是意識到自身存在的一些問題,徐懷也就沒有再去數落他。

夜裏將汝州行營都虞侯以上將吏召集起來部署馬澗河沿岸後續的作戰方略,次日一早,徐懷就在數百侍騎的簇擁下,與徐武磧、王舉以及韓圭等人離開廣成。

沿北滍水東進,在陳子簫坐鎮的襄城停留一天,又馬不停蹄趕回泌陽。

史琥、張雄山、鄔散榮、蕭泫四將也已經從南蔡趕來泌陽,徐懷當天夜裏便在侯府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早在第一次伐燕北征之時,鄔散榮就與徐懷及楚山眾人相識,甚至在徐懷率部奔襲太原期間,鄔散榮還協助蕭燕菡統領天雄軍降卒參與作戰,雙方早就建立起莫逆的友誼——在契丹內部,鄔散榮也是親近京襄的鐵杆代表。

蕭泫於臨潁被圍時,受張雄山遊說投降,不僅他本人在楚山秘密停留數月,其家小從雲州接往秦州,也是軍情司派出人手安排,奉蕭林石命令前來京襄助戰,他內心深處也沒有什麽排斥。

“你們率部到京襄後應該如何安排,韓圭、史先生他們都討論過多回,但我還是想聽聽你們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