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營

清晨霧氣在江面上飄蕩,陣陣廝殺聲從霧氣深處傳出,很快就見十數艘戰船從霧氣深處駛出,通過銅鼓山腳下的玉帶河,往銅陵城西的湖蕩中駛去。

十數艘戰船很有些狼狽,戰棚、船舷被插滿箭矢,甲板上還殘留一灘灘血跡,必然有一些將卒在清晨的水戰中負傷甚至犧牲。

除了有三艘戰船還冒著縷縷黑煙,甲板上水軍將卒正手忙腳亂撲滅火勢外,還有一艘戰船的左前側撕裂開一個猙獰的大口子,露出斷茬的船板,顯然是在水戰中被敵船狠狠撞擊,只是依賴水密艙還在發揮作用,才勉強逃入玉帶河中,沒有被直接擊沉在長江之中。

不過,十數艘體型更為龐大的敵船從陣陣飄蕩的霧氣中追出來,卻沒有敢緊追不舍殺入還算寬敞的玉帶河水道之中,而是停在河口外側的江面上逡巡不去。

河口以東,座落在銅鼓山腳下的一座營寨裏,站在寨墻之上的將卒盯著江面上的敵船,營寨裏數架投石機都已經將裝滿石塊的懸箱高高吊起,就等著敵船敢追入玉帶河之中,就發射投石機。

很顯然這次的敵軍很是警惕,在河口盯了許久,最終順流而去。

……

……

在銅官山東北方向,相距五六裏地,銅陵城與當世大多數縣城一樣,建得四四方方,約七百余步縱深;在銅陵城的北面,看似低矮、東西綿延僅五裏許的銅鼓山,卻像一道綠色的屏障沿江峙立。

玉帶河從銅鼓山西麓山腳蜿蜒往南流淌,是將銅陵城西那一片叫天井湖的湖蕩水澤與長江連接起來的主河道。

由於天井湖緊挨著銅陵縣城,當地民眾數百年來於湖畔圍堤墾殖、發展農耕不息,垸寨林立。

史琥率選鋒軍前鋒兵馬先於銅陵縣南面的銅官山東麓紮營,在徐懷得授節制天下勤王兵馬權柄之後,就迅速趕來銅陵,將行轅暫設銅陵城中。

徐懷除了征用天井湖沿岸數座垸寨作為駐營外,還於銅鼓山之上設立數座軍營,令接受他節制的宿衛禁軍一萬五千將卒,第一時間在余珙、淩堅、余整、周述、韓文德等將的率領下進駐其中,窺視北岸廬江縣。

也恰如劉衍立於秦淮河畔所設想的那般,京襄軍依托銅鼓山及天井湖沿岸諸多所征用的軍寨、營壘,利用鐵線繩對進入天井湖的兩條主要水道玉帶河及西面的黑沙河,形成數道可以迅速啟閉的攔河鐵索。

荊州水軍最初是小規模強闖虜兵水師的封鎖網,將一部分戰船及水軍將卒調到銅陵會合,避入天井湖中。

虜兵當時還很頭硬,仗著船堅且巨,就強闖進玉滯河、黑沙河水道,想要在僅十數裏方圓的天井湖裏將小股荊州水軍殲滅掉,但闖入河道之後就被依托岸營驟然拉直起來的攔河鐵索截斷退路——

以利斧劈斫、以船體抵住鐵線繩強拽兩側樁基,敵船也許就被攔河鐵索困住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不過,這麽短的時間裏,被兩岸快速移動就位的投石弩當成活靶子投擲火油罐,荊州水軍先遣戰船又快速反撲過來,將敵船壓制在狹窄的河道裏進行猛攻,最終僅有不到半數的敵船狼狽逃走,其他敵船或被燒穿船板沉入水中,或直接被俘獲……

虜兵吃了兩次虧,折損數百人馬,才深刻認識到不能控制兩側的陸地,戰船進入狹窄水域,面對可快速移動的投石弩車,就是活靶子。

從此就再也不敢擅入玉帶河、黑沙河。

然而徐懷將南岸步騎及水軍的主營設於銅陵,絕對不會因為虜兵水師不敢擅入天井湖雷池半步就心滿意足的。

他初期的目標還是要叫虜兵水師從此不敢再從銅陵溯流而上,擅入銅陵以西的江水。

在過去一個月時間裏,只要虜兵水師的戰船敢出現在銅陵以北的江面之上,荊州水軍就會兇狠的從天井湖殺出,以少量的快速戰船,如艨舯、鬥艦、大翼船組成突擊船隊,對落單的敵船進行圍剿,或突擊虜兵船陣側翼。

突擊船隊常常是箭矢一通亂射,或用投石弩將數只火油罐齊齊擲出就走,絕不與虜兵戰船在江面上糾纏。

就像是一只兇狠的野狼對著體形龐大、卻不夠靈活的獵物,猛然撲上去咬一口扭頭就走。

虜兵水師看上去兵強馬壯,但近一個月的糾纏,雙方傷亡不成比例,也就輕易不敢再擅入銅陵以西的長江水域,以免將薄弱的側翼暴露出來。

在銅陵上遊百余裏外的樅陽縣,範宗奇率京襄主力援軍,同樣依托樅陽城與附近的青桐嶺、石磯山及菜子湖等山水地形,進行同樣的部署,對虜兵水師進行雙重遏制。

荊州水軍同時還利用樅陽菜子湖、銅陵天井湖兩大水營,對建鄴水師殘部進行收編,目前除了南蔡還繼續保留一定水軍力量,與南岸荊北路所轄管的鄂州水軍,防範虜兵水師有可能長驅直入外,荊州水軍在樅陽、銅陵的兵力目前也已經達到四千余眾、大小戰船兩百余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