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徒手捏肝門

“小格雷特……?”

年輕男子怔怔地擡起頭來看他。吳洲理也不理,撲到傷者身邊,先飛快地掃了一圈——

沒桌子。

沒板車。

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被他當作手術台的,稍微高一點的平台……

死馬當活馬醫了!吳洲一咬牙。對於外科醫生而言,腰部以下的部位全部等於有菌區,跪在地上操作等於完全違反無菌守則。可是……就現在這破環境,也別糾結啥無菌不無菌了,先把傷者的命救回來再說吧!

他一邊觀察,一邊下命令:

“你!過來,按著他胳膊上這裏!按緊了,別放松,對!還有這裏,腿上,就是我按的地方,好,按緊!再用力一點!你!按住這裏!你!把他衣服脫掉!”

“脫不掉啊……”

“那就撕開!割開!”

急診科副主任醫師的氣場全面散發,無往不利。

周圍三四個人,被他支使得腳不沾地。按壓止血的按壓止血,脫衣服的脫衣服,燒水的燒水。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燒水的那位奔進奔出,在小屋內外來回飛竄,和同伴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

就連那位小牧師,都被吳洲吆喝著左手按住傷者肱動脈,右手按住傷者脛後動脈。因為按壓的位置過於奇葩,整個人跪趴在地上,扭成一個奇怪的形狀……

不是沒有人懷疑他到底懂不懂。可是絕望之際,只要有一個人充滿自信地發布命令,其余人等,多半會本能地遵從:

就好像在洪水裏掙紮。快要沒頂的時候,隨便抓住點兒什麽東西——哪怕一根救命稻草,都是好的啊!

吳洲眼睛盯著傷者,嘴裏呼喝下令,人已經屈膝跪了下來,右手摸在傷者頸部。按定自己呼吸,一下一下,數著傷者的心跳頻率:

心跳還好。不到100……糟了,越來越快,很可能有大出血!頸動脈搏動減弱,臉色蒼白,皮膚有汗,呼吸淺快……

一連串信息飛快地在腦海裏掠過,樣樣都是麻煩。血壓,血壓不知道。破地方連個水銀血壓計也沒有!

只能靠目測了!

好在吳洲幹了那麽多年的急診,跟著120出現場也不知道多少次,傷者情況是否危重、可能有哪些損傷,基本上一搭眼就有直覺。就現在這個傷者的樣子,出血性休克的概率,絕對不小!

傷者的皮甲已經散落一地。襯衣撕開,腹部的傷口觸目驚心。長長的一條裂口,目測將近20cm,從右上腹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左下腹!

血液一股一股地湧出來。吳洲只看了一眼,全身寒毛炸起,血壓呲的一聲就沖破了頭頂。

MD!這個出血量,不是動脈破了,就是肝、脾、腎哪個破了!

他隨手在腰間一摸。寒光閃爍的匕首出現在手心,吳洲想也不想,目光已經盯住了傷者腹部,舉起匕首。

謝天謝地,這位傷者居然有六塊腹肌——腹肌肉眼可見,就說明下面的解剖結構,和他以前知道知道的一模一樣:皮膚下面是腹直肌,腹直肌外面包著腹直肌鞘,從腹直肌鞘的部位切下去,損傷最少,可以避免切斷神經和血管……

這個有神術的世界,傷者,或者說人類的解剖結構,可千萬要和原來一樣啊!

吳洲凝神屏氣,沿著傷者腹部的傷口,在右側腹直肌旁切了下去。時間緊迫,也沒有人幫他拉鉤、讓他仔仔細細鈍性分離,吳洲這一刀直接切穿了腹直肌前鞘、肌層、後鞘,直切到底。又是10cm長的刀口被一下子拉開,黑紅色的鮮血,頓時汩汩湧了出來。

“你在幹什麽!”

跪在傷者對面,被吳洲喝令按壓止血的小牧師,尖叫得幾乎破了音。

不但叫,小牧師還往前一趴,伸開雙臂,本能地攔在傷者腹部上方。一臉視死如歸的悲壯,小臉上的每個雀斑,都寫著“要殺了他,先殺了我!”

吳洲:“……”

嘖,這就是為啥不能放家屬進手術室。看見醫生在病人身上又是切又是剪又是割,那還不立刻沖上來拼命?

吳洲連吐槽都只能在心裏一閃。他右手握緊匕首,左手在小牧師肩上一推,把他推得向後仰跌出去,怒吼:

“誰讓你松手了!去按住他!再不按住要流血死了!”

“可是你——”

“我在救人!他肚子裏也在流血!我得把血止住!讓開!!!”

“哦……”

小牧師訕訕地縮回原地,再度扭曲成原來的姿勢,抻著脖子望向傷者腹部。吳洲瞟了一眼,看見他按壓的部位和姿勢都還算正確,就把注意力收回傷者腹部。側轉匕首,用刀背將腹肌向邊上推開一點,直視探查——

“這是什麽?”

對面的小牧師詢問。吳洲頭也不擡,繼續推開腹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