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潛伏太久,我學會寫病歷了

主教大人真的不愧為身經百戰。是真的身經百戰,他用戰錘、戰斧、權杖敲破的腦袋,都不止一百個。所以就算看到傷者開膛破腹,躺在自己面前,主教大人也面不改色,只是向格雷特道:

“抱歉,我來晚了。——現在怎麽樣了?”

說著順手一指門口,手術室房門“砰”的一聲甩上,把想要跟著沖進來的病人家屬們關在門外。格雷特上身挺直,雙手平舉,以腳跟為軸旋轉了半圈,向他感謝一笑:

“治療快結束了,就差關腹。對了,傷者應該也快醒了,您能幫忙補個神術麽?”

主教大人表示責無旁貸。戰神神殿標配的安寧術隨手放出,止痛、鎮靜、禁錮三合一,傷者頓時挺在手術台上,一動不動。格雷特大喜,順手就拜托他接著幫忙。

這位新來的主教大人也真是好耐性。逐層關腹,治療輕傷一個接一個甩,他也沒表示不耐煩,也沒有抗議“一個大治療術下去不就完事了”之類。

等到所有的傷口都料理完,解除神術讓患者蘇醒,他才蹲過去看了看拔出來的鐵條,伸手比量了幾下,又悄悄過去問馬修牧師:

“這麽長?是紮透了麽?之前是從哪裏紮進去的?這麽重的傷,你們是怎麽治的?”

馬修牧師:“……”其實我只清楚一小半……

還是比較小的那一半。但是這位主教是他請來的,是看著他的面子才來的,無論如何都得招呼好了。馬修牧師看看端起銅盆,已經開始往外走的格雷特,小幅度的為主教大人指了指:

“治療是他主持的,待會兒讓他來解釋一下?”

主教大人已經快步出去。格雷特向前,他也向前;格雷特轉彎,他也轉彎;格雷特和傷者、另一個老頭兒進了一間房,他也理所當然的跟了進去,一屁股坐在那兒,就不打算起來了。

這樣的臉皮厚度,倒讓格雷特多看了他兩眼:和光頭主教差不多了。然而別人之前伸手幫忙,他現在也不能過河拆橋,只向主教大人微笑了一下,就把手裏的銅盆放到桌上:

“治療很成功。您的兒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有些後續問題需要注意一下。首先,因為鐵杆捅穿了腎臟,我們不得不將腎臟摘除……”

戰神主教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房間裏,術後談話與科普宣教,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房間外,嘈雜的喧嚷聲漸漸安靜下來,船員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大副沒事了吧?”

“應該沒事了,能自己走著出來,命應該保住了。”

“那我們能走了嗎?”

“還是等一等吧?那個小牧師讓我們等他出來的……”

聊著聊著,房門吱呀一聲敞開。格雷特腳步輕快的出來,邊走邊對戰神主教道:

“沒問題,這傷是怎麽治的,回頭我就講給您聽。您稍微等一下,我先處理好這些輕傷員。——你們幾個,都過來這邊坐下!”

水手們蜂擁而上,你爭我搶,擠成一團。一個瘸著腿的獨眼龍動作最慢,被擠到了最後面,忽然伸肘搗了旁邊人一胳膊肘: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船上的人,也來和我搶?”

詹姆·羅威暗暗叫苦。他是霍普斯男爵的家臣,或者說,是他們家暗地豢養,見不得光的刺客,專門替男爵辦一些台面下的事。這一回格雷特拒絕道歉,答復強硬,男爵大人憤怒之下就把他派了出來,想要暗殺格雷特報仇。

詹姆·羅威接到這任務,一個頭兩個大。殺格雷特容易,善後卻難,一旦被人懷疑,那些魔法師有無數的法子找到兇手。詹姆把自己這條命看得也挺寶貴,無論如何,不肯隨隨便便就給扔了。

他只能耐心跟蹤,想要找到一個機會,把暗殺做成意外死亡。奈何連跟了好幾天,格雷特只要離開法師塔,那個野蠻人戰士就寸步不離。每天中午,把他送進治療所,晚上再從治療所接回法師塔……

詹姆·羅威自己也只是七級刺客,想要在野蠻人的保護下殺人,還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實在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而治療所裏有一位五級牧師坐鎮,想裝成意外,他同樣也做不到。

好容易今天治療所來了一大群傷員。詹姆狠狠心,用力摔了一跤,帶著鮮血淋漓的小腿混了進來。本來還想蹭到格雷特落單弄死他就走,誰知道,還沒找到機會,就被水手們懷疑上了。

他局促的往後縮了縮,伸出一條小腿:

“我,我是碼頭上搬貨的……剛才也受了傷……牧師大人讓我等他出來……”

小腿上裹著一大片紗布。獨眼龍一眼掃過,嗤了一聲:

“這點傷也來求牧師治療?高利貸賠不死你!——看你細皮嫩肉的,不會是剛剛破產,幹不了扛貨這種重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