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逍遙武廬、邪奢鄉,閻牧來信、帝皇悔

青潭縣大獄。

冷壁磚砌,森林嚴寒,縫隙裏隱約可見有暗紅的血。

火盆裏,紅色的火焰騰騰竄著,幾把烙鐵被隨意擱放其中,烙頭上的血早在高溫裏變成了黑色。

火光作為這囚籠裏唯一的光源,散射而出,將不遠處的一道身影投落在墻壁上。

而身影的主人,是個滿身是血、不知死活、被吊在半空的“瘦竹竿”。

血水在他一縷縷發絲間未曾滴落,只因早凝住了。

“瘦竹竿”頭發打了餅,形成了一種臟兮兮的紅黑色,而頭發之後,則是一張緊閉雙目的年輕臉龐。

嘩!!!

一桶冷水澆到他臉上,“瘦竹竿”緩緩睜開眼,雙目緩緩有力,如豹子般死死瞪著面前的衙役。

“喲,這小子還有力氣嘛。”那澆水的衙役忍不住笑了起來,取了腰間刀,輕輕抽著他側臉,道,“說!是什麽人指使你去殺馬老爺的?”

這“瘦竹竿”正是之前抓著鐵片,爬墻,沖門去救人的少年。

“許盛,老實交代吧。

馬老爺家的丫鬟被誰給劫走了?”又一名衙役冷聲問道。

直到此時,這名叫許盛的少年才微微擡頭,嘶啞著問了句:“她……被……人劫走了?”

“對,一個灰衣人,說!那個灰衣人是誰?”

衙役問著。

他之所以在這兒審,也是上頭的吩咐。

這倒不是害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畢竟這些小乞丐般的雜種能認識什麽人?

上頭,以及馬老爺那邊就是想弄清楚這些小乞丐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團體,那個灰衣人又是什麽人,然後可以一網打盡,以血心頭之恨。

而許盛聞言,卻嘶啞著聲音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垂頭瞪眼,嘶啞著聲音一句一頓道:“算命的說過,我許家必出人傑。

我妹妹從小不凡,我就知道……這命是落在她身上。

果然,果然,有人救走了他。

你們得罪不起那個人的,因為這是天意,是天意!!”

他發出癲狂的笑聲。

可事實上,那算命的只是個會說說好話、混口飯吃、什麽都不懂的個假貨,當年許家父母早就看穿了,卻不想許盛卻一直記著。

至於“得罪不起那個人”這般的話,則是他抖了機靈,他在嚇這些人,在故布疑陣。這些人越是被嚇到,他們就越不敢繼續追查,他妹妹也就越安全。

但衙役也是不被嚇大的,聽到這小子的話,相顧捧腹笑了起來,旋即又是一抖鞭子,猛地一下狠抽了出去,抽在許盛身上。

許盛身形如破布麻袋一般,被抽一下,抖一下,卻悶哼著不喊疼,只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衙役。

衙役被那眼神看的發毛,正想拔刀戳瞎這小子的一只眼睛,側邊的牢門外卻忽地傳來聲音。

“別審了,別審了,馬老爺家送了美酒來,晚了可喝不到了。”

這衙役暫時放下刀,吼了句:“除非是蘅蕪酒樓的酒,否則都是淡出鳥的屁!”

門外那衙役道:“嘿,還真被你說中了,是蘅蕪酒樓今年的春天釀!”

“什麽釀?”

“春天釀,比春水釀還要好的!”

“好好好,我就來。”衙役喜不自禁,直接丟了刑具,往外跑。

如今蘅蕪酒樓的酒在周邊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蘅蕪酒樓還是血刀老祖的娘子開的,那就更帶了幾分高級感。

血刀老祖,何人也?

便是這青潭縣也有耳聞。

別的不說,那血刀老祖的師兄木先生單槍匹馬,去到秋塘縣,直接斬殺趙仙童,又收服了趙仙童背後的那位古象將軍,這事兒就足以讓兩縣的人明白誰才是這一方的土皇帝。

此其一。

其二,蘅蕪酒樓的酒是真的好喝。

其三,難買,買不到。

所以,這邊衙役一聽有“春天釀”喝,頓時什麽都不管了,直接跑了出去。

許盛垂首,半吊空中,聽著牢籠外的觥籌交錯和歡笑聲,雙目麻木地盯著面前的空地,然後又痛苦地緩緩閉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發生了什麽,牢籠外喝酒的吵鬧聲忽地平緩了下來。

又是小片刻,便是無聲無息,徹底沒了動靜。

許盛詫異地睜眼,微微側頭。

他聽到了腳步聲,不緩不慢,從陰沉沉的過道裏走來,腳步聲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從容。緊接著,火盆的光裏顯出一道裹著灰色鬥篷、戴著木面具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來到門前,取出鑰匙,解開鐵索,“吱嘎”一聲開了門,又入內給許盛解開了繩子。

許盛“啪”一下往下摔落,卻被那身影直接抓住,扛在了肩頭。

“多……謝……”許盛不知來人是誰,只嘶啞著聲音道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