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沈先生客氣”

“去,把你的東西都清出來。”應春和用腳踢了踢任惟。

任惟不樂意:“憑什麽?再說我的東西又不多,放在裏面也不礙他什麽事。而且我東西拿出來放哪裏,房間給他睡了我睡哪?”

任惟不知道的是,沈流雲這人龜毛得很,有著許多藝術家的怪癖,其中一項就是領地意識極強,在他自己的私人空間裏不允許出現任何屬於別人的東西。

應春和與沈流雲認識已久,對他這一點毛病了如指掌,知道任惟如果不將東西清理出來,沈流雲是不會進入那個房間的。

應春和的目光在依舊站在房間門口,沒有半點往裏踏入意思的沈流雲身上轉了轉,有點無奈地湊到任惟近側,耳語了一句話。

下一瞬,沈流雲就見到方才還一臉不樂意的任惟哼了聲之後,走過來繞開他進了房間,乖乖收拾起東西來。

此情此景,沈流雲不得不誇贊應春和馭夫有方。

可惜沈流雲是誰,只見他施施然依次脫下臉上的口罩和墨鏡,沖應春和微微一笑:“師弟,我對你談戀愛沒什麽意見,只是我瞧你這眼光不怎麽樣嘛。”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客廳裏的應春和與房間裏的任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收拾東西的任惟拳頭悄無聲息地硬了,深呼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忍了下來。

任惟收拾完東西從房間裏出來,正準備將東西放進應春和房間裏去,路過客廳時,見到應春和與沈流雲正在敘舊,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任惟內心拉響警報,迅速放好東西,回到客廳,很討人嫌地擠進應春和與沈流雲中間的空隙坐下,皮笑肉不笑:“應春和,你們聊什麽呢?”

話是問的應春和,目光卻警惕地落在沈流雲身上。

沈流雲的臉無疑是極漂亮的,年齡的增長不僅沒有影響他的魅力,反而給他更加增色幾分,一雙桃花眼招搖得不行,瞧著格外勾人。要命的是他還留著一頭與應春和差不多長度的頭發,漂成了白金色,哪怕現在松松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也不會讓人忽略其容貌的攻擊性。

任惟心裏暗自嘀咕:怎麽他們藝術家都非得留個長頭發嗎?他要不要也夫唱婦隨地去留一個?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就聽沈流雲淡淡道:“我在跟師弟聊畫,你也想聽嗎?”

聊畫?

任惟覺得沈流雲估計是故意的,認為他肯定聽不懂,才故意這麽說。

可是任惟自然不會就此退縮,面上鎮定,欣然同意:“好啊,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前不久圈裏出了幅還不錯的畫,叫《出荷》,畫裏的光影氛圍頗有幾分莫奈的《睡蓮》之神韻,拍出了六百萬的高價。”沈流雲稍稍一頓,神情有幾分微妙,“畫《出荷》的齊佑在那之後就被媒體冠了個‘小莫奈’的頭銜。”

方才沈流雲便是在問應春和有沒有看過齊佑那幅畫,不過在任惟出來之前,沈流雲尚且沒有講到頭銜這段。

齊佑的畫任惟自然是沒見過,但是他知道莫奈,也知道那幅睡蓮。說來也巧,任惟幼時還在一位長輩的家裏見過一幅莫奈的畫,雖不是最出名的畫,但聽說幾經輾轉收到手上也花了小八位數。

已故名家的畫升值空間大,買回來少有會賠本,收藏價值自然高。而還在世的畫家若非名氣大,很難被拍出高價,基本上一幅畫能夠被拍到七位數的不會是什麽泛泛之輩,任惟不可能連名字都沒聽過,更罔論還被媒體冠了這麽一個誇張的頭銜。

任惟的眉頭輕輕一皺,回頭看見應春和面色也有幾分凝重,心下更加確定地道:“這個齊佑是在炒作嗎?”

沈流雲眉梢輕挑,微微意外他能夠準確地想到這,心情不錯地嗯哼了一聲。

這其實在圈內不是什麽罕見之事,不少畫家會找人在拍賣時擡高最後成交價,達到自炒身價的目的。當以高價拍出後,再找媒體宣傳一番,人氣和熱度漸漸就上去了,不愁之後沒人買畫。

近些年,這樣如同造星模式成功將自己炒紅了的畫家屢見不鮮,將圈子裏攪得烏煙瘴氣,仿佛能夠成名的規矩已經不再是看誰的畫技高超,而是看誰家底更殷實,誰更有人脈。

雖說任惟知道每個圈裏都會有自己的潛規則,但還是有些無語地諷刺了一句:“媒體敢給他封這樣的名號,也不怕折煞了他?”

名號就算要給,也得符合才是,若是封個什麽“新銳畫家”之類的,還算過得去,可是叫“小莫奈”這不是碰瓷莫奈是什麽?

沈流雲唇角微翹,似乎有些沒想到任惟的脾性倒是能跟他有幾分合得來。

他略微頷首:“媒體就是這樣,哪管什麽事實,都是誰給他錢就會說什麽。”

任惟注意到沈流雲說這話時目光微冷,聯想起這段時間網絡上對沈流雲的口誅筆伐,心情很微妙:沈流雲這是在說他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收了錢在惡意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