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段酌開著小三輪進入了一個明顯是富人區的小區裏,門口的保安見到那輛破破爛爛的小車時,看兩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不過段酌對旁人的眼光向來是視而不見的,而季眠背對著保安,也沒瞧見他的臉色。

在段酌給客戶打過電話,拿到通行許可並且在門衛處登記以後,保安才不情不願地給他們開了門禁。

與小區大樓格格不入的破舊小三輪緩緩駛入。

這位客戶住的樓層很高,住在二十一樓,並在段酌來之前提醒過,說他們家樓的電梯出了問題,目前還在維修中。

帶著兩件沉重的木雕畫上樓屬實不是一項輕松的工作。

兩幅畫將近五十斤,還要小心不能磕了碰了。

段酌將木雕畫扛在背上,季眠想幫他分擔一副,卻被無情拒絕,於是只好小心地扶著兩幅畫的尾巴,一來幫段酌減輕負擔,二來防止畫磕碰到哪裏受損傷。

等扛到二十一樓時,不光是季眠,就連段酌的氣息也是重的,後背貼著木雕畫棉布包裝的部分全部濕透了。

季眠還喘著氣,手卻連忙接過畫,好讓段酌能稍微放松一下。

待兩人的呼吸都平復了,段酌才用指節叩響了戶主的門。

靜候了一分鐘,無人應答。

他眉頭皺起,又敲了幾下。

仍然沒人來開門。

“哥?”

段酌暫且沒理會季眠,取出手機,給那客戶打了個電話,卻沒打通,

“我們是,被耍了嗎?”就連季眠,此刻都看出來情況不對勁了。

“對方付了三成定金,應該不至於。”段酌臉色也有點沉,摸不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而且,就在十幾分鐘前,那人還接了他的電話,讓保安放他們進來。

他擡起手,繼續敲門。

這回,門卻從裏面開了。

季眠首先聞到的是濃烈的香水氣味。他不懂香水,但感覺得到這人所用的香水應該很貴,可就是噴得太多了。

視線也循著看過去。

給他們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得出保養得很好。

只是,女人的眉眼間始終有一種怨懟留下的深重痕跡,給她的面容平添了幾分令人不適的戾氣。

季眠沒注意到,從女人開門的那一刻起,他身邊的人身子便驟然僵住了。

他看人出來,語氣輕快地道:“您是錢女士吧,這兩幅木雕畫已經做完了,您先看看滿不滿意?”

“不用看了。”女人嘲諷地揚起嘴角,“我不滿意。”

“……啊?可您,還沒看過一眼呢。”季眠茫然地道,手足無措地看向一旁的段酌。

“走。”段酌冷冷吐出一個字。

“可是……”

季眠剛想說什麽,腦袋被段酌按住了。

“回去。”

女人卻在此時道:“爬二十一樓的滋味怎麽樣?我好心提醒一下,下樓的時候可以坐電梯。”

聞言,季眠忍不住回過頭,額頭上還冒著一層薄汗。

“可您不是在電話裏說,電梯是……”

“看來,你跟賤人的兒子一樣,一樣的蠢。”

“……”

季眠愣住,望向段酌,這才發現他哥的表情陰沉得嚇人。

他倏然明白了。這裏是段酌的生父,那個出軌生下段酌的伊彰的家。

而眼前開口說話的女人,應該就是伊彰的妻子賀海媚。

他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兩人。

季眠很不舒服,他頂多只是被戲耍了,賀海媚的目的並不是他,她想要的是侮辱段酌,侮辱這個從未招惹他們的私生子。

他可以理解賀海媚對於段酌和段錦顏的怨恨,可他卻不能理解,為什麽時隔這麽多年,段酌從未出現過他們眼前,賀海媚還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

在季眠看來,令賀海媚痛苦的根因,應該是她那個出軌的丈夫伊彰才對。

【為什麽她不跟伊彰離婚呢?】

【誰知道呢。人類嘛,你懂的,總是奇奇怪怪的。】系統說完,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他們家有電視啊,那就好辦了。】

【什麽?】

【剛才我接通了這裏的電路系統,等到今天半夜,他們家的所有顯示屏都會放鬼片,連續放一整周。】

【……謝謝你。】季眠知道,系統是在為賀海媚戲耍他們的行為替自己出氣。

“伊彰呢?”段酌冷聲問,“讓他出來。”

賀海媚擰眉道:“他不在。”

“哦?”段酌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兩個月前你從我這裏下的訂單,又特意選擇今天讓我們來送過來,難道不是為了讓他旁觀,殺雞儆猴嗎?”

“你——”

“伊彰在外面又有女人了吧?看來,沒有我媽這個‘賤人’,你還是看不住自己的男人。”

賀海媚神色霎時間變了,姣好的面容看上去無比猙獰駭人。她揚起手,作勢就要揮在段酌臉上,卻在半空時被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