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學?參政?(第3/5頁)
秦放鶴進門時,他的舍友,本次的章縣第二名正在裏面鋪床。
聽見動靜,對方立刻轉過頭來,看清秦放鶴後便過來問好,“秦兄。”
秦放鶴還了一禮,“陳兄。”
此人姓陳,雙名嘉偉,今年二十八歲,皮膚有些黑,但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並不難看。
行禮時,秦放鶴注意到他雙手十分光潔,幾乎沒有任何傷口和疤痕,顯然平時是不做重活的。
秦山挑著行李進來,先去放了鋪蓋,又將衣裳和文房四寶歸類,扭頭問秦放鶴餓不餓。
秦放鶴笑道:“你先不用忙,這些我自己做就好,等會兒咱們一並用飯。”
秦山閑不住,又要出門打水,“我看院子外就是水井,怪熱的,我打水來你洗洗。”
說著就提桶走了。
陳嘉偉的眼神閃了閃,笑著對秦放鶴道:“你這書童倒勤快,我的卻不好,故而攆走了,只好花些時候再慢慢挑好的。”
說完,他抖了抖身上的長袍。
哦吼。
秦放鶴瞟了眼,沒作聲。
陳嘉偉穿了一件淺紫色的長袍,顯得就更黑了。
但世人皆知紫色顏料貴重,同樣的棉布,藍色灰色可能只要十幾文一尺,紫色就可高達三十文。
秦放鶴不接話,陳嘉偉也不好再開口。
二人之前連句話都沒說過,年齡差距又大,此時相見,也無甚共同語言,一時陷入沉默。
秦放鶴沖陳嘉偉拱拱手,轉身去整理床鋪。
不曾想那陳嘉偉竟半點不講究社交距離,直接跟了過來,見秦放鶴鋪開的床單被褥等都是尋常粗棉布,便開口道:“秦兄,你這棉布不好,需得是西邊或是海南來的棉花才夠細。”
秦放鶴對他第一印象不佳,聞言不禁腹誹,就您那粗黑的身板,也怕拉人?
“我家窮,買不起。”他非常誠懇地說。
開學前,他曾簡單統計過,本屆秀才之中有四人家中曾有或正有人為官為吏。剩下的要麽長輩有功名,要麽坐擁田產。
說白了,這年頭能讀得起書,考得起學的,經濟基礎和學問基礎中至少要有一樣。
論出身,秦放鶴勉強合格,但論經濟實力,他是當之無愧的倒數,也不屑於掩飾自己的貧窮。
陳嘉偉愣住。
怎麽能有人這麽坦然地說自己窮呢?
不怕別人笑話嗎?
“陳兄不用整理麽?”秦放鶴朝他那邊擡擡下巴。
這就是在委婉地攆人了,陳嘉偉面上一僵,有些訕訕的,也轉身回自己那邊鋪床。
只他並做不慣這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好好一張床愣是拽得雞窩似的。
稍後秦山打了水回來,秦放鶴喊他一起洗了,又換過衣裳。
那邊齊振業已不耐寂寞,穿著四股絞織魚戲蓮葉羅衫、抖著灑泥金扇子尋過來,歪起身子,一條胳膊撐在窗口向內探著,“秦兄,你好了麽?”
有了功名之後,齊振業本人便已不算商籍,可大大方方穿綾羅綢緞,於是他便如花孔雀開屏,將素日那些只能藏著掖著的,統統亮了出來。
秦放鶴正收拾書桌,聞言頭也不擡,“我還要一會兒,你先坐吧。”
他是有點強迫症的,紙張書本必須按照顏色、大小、厚薄擺好,不然渾身刺撓。
秦山向齊振業問了安,請他進來坐下,轉身去燒水,預備等會兒晾涼了好喝。
齊振業進來,見屋裏還有旁人,當下懶洋洋拱了拱手,“幸會幸會。”
這誰來著?
忘了。
算了,不重要。
陳嘉偉卻記得這個考了好幾年的關中商戶,不冷不熱嗯了聲,視線在齊振業身上一掃而過,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紫色細棉布長袍也不那麽體面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孔姿清也來了,說要帶秦放鶴在學內轉轉,提前熟悉下。
秦放鶴也收拾得差不多,起身拍了拍手,“行了,走吧!”
三人才要離去,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陳嘉偉突然見縫插針湊過來,滿面熱切地沖孔姿清作了個揖,“孔兄!”
孔姿清停住腳步,盯著他看了會兒,扭頭看秦放鶴:這誰?
秦放鶴:“……”
一個屋的,當然是我室友啊!
孔姿清了然。
合著這就是那個白撿來的廩生。
他固然不喜郭騰與徐興祖,但單純論學問,更瞧不上這個陳嘉偉。
案首之下,皆學渣。
“有何貴幹?”孔姿清木著臉。
“啊?”陳嘉偉被他的冷淡弄得不知該作何反應,一時僵在原地,良久才幹巴巴道,“這個,這個我久聞孔兄才名,如今大家同在縣學,日後這個……”
孔姿清皺眉,一點兒也不給面子,扭頭就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