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看客而已

所以,李然所提出的方法,是在勸導楚王熊圍應該克己復禮嗎?

是,也不是。

他前前後後說這麽多,無非就是在暗示伍舉,現如今的楚國其實內憂遠比外患更為嚴重。

在李然看來,現如今的楚國正需要一種類似‘周禮’的制度,來規範君臣各自的本分。這樣非但對於“以文鬥爭霸天下”大有裨益。而且,也能使得公室與卿大夫,執政者與民眾之間是上下一心。

最重要的是,也能讓楚國在往後的權力交接過程中,能夠避免再次出現動亂。

一個國家要想長治久安,要想國力日盛,光靠一代君主顯然是不成的。

所以,權力的交接就顯得格外的重要。

晉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年晉國經歷了“獻公殺群公子”,以及“驪姬之亂”後,待得晉獻公一死,其身為卿大夫的裏克,先殺晉君奚齊,再殺晉君卓子,如此一亂便是十幾年,期間可謂是內憂外辱不斷。一直待到是晉文公即位,這才算得是暫時將內亂給平息了下來。

所以,就這一點而言,饒是伍舉也不得不認可。

他當然清楚,李然所暗示的正是如今這楚國朝野上下,究竟是有著怎樣的暗流湧動。

可是,他並不知道又究竟該如何做,才能達到李然所謂的那種君明臣賢,上下齊心的狀態呢?

於是,他只得是繼續請教李然。而這時,顯然伍舉之前對於“周禮”的那些個不屑之色,已是消去了七八分了。

“既然先生提及此事,想必心中是早已有了答案,既如此,便還請先生直言。”

只見伍舉起身,給李然是再度躬身作揖,謙卑的姿態可謂是一覽無余。

然而對於這件事,對於何種制度才能使得楚國上下都安分守己,上下齊心,李然卻也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畢竟,他自己如今也是在尋找這樣的一條路,一條可以放諸四海而皆準的道路。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他也不能說他是真能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說,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前,他這一世腦海中的“周禮”,便已算得是目前的最優解了。

“正如李然今日所言,然以為,就目前而言,‘克己復禮’當是最為合適的方法了。”

說了老半天又回到了原點,李然所言,也當真是有些虎頭蛇尾了。睿智如李然,如今所能借鑒的,居然仍舊只是復刻‘周禮’而已。

伍舉聽罷,也不免是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為仗著李然博古通今的本事,想要替楚國找出一條特立獨行的道路應該並不是什麽難事。

然而,李然的回答卻並未能讓他感到滿意。

於是,他又甚是索然無味的與李然回道:

“只以‘周禮’而論,如此是否顯得有些牽強……或者說……”

他本來想說李然這是在白話。

說來說去,毫無卵用,這不是白話又是什麽?

“呵呵,伍舉大夫可不要忘了,然可並非楚人呐。若你們楚人能有更好的辦法,那自當李某全然白說了,也亦無不可啊?”

“正所謂‘禍福無門,唯人所召’,楚人之成敗,全系於楚人自身。我李然不過是一外臣,又能有何作為呢?”

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這大體上應該就是如今李然的所思所想。

“周禮”中的君君臣臣,對於如今的楚國而言,肯定是有利的。但是你們楚人用不用,那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他李然作為外人,終究也不過只有說說的份。若覺得對於你們楚國有利,你們就姑且聽聽。若是覺著不妥,那李然也就言盡於此了。

“先生此言……恐是不妥吧,難道就不怕讓寡君聽了去?”

伍舉也不甘示弱,眼睛裏浮現出一絲輕慢。

你可是已經答應了大王的登傭請求的,怎麽著?擱這兒是來撂挑子的麽?我們楚國花得這些代價,就聽你來這推銷“周禮”來了?如果我們楚人不買賬,你還就真杠上了?

伍舉搬出了楚王,覺得李然按理說應該會感到害怕。

而其言下之意,也是再明顯不過:

他既然已經被留在楚國,那就老老實實的替楚國發現問題並且解決問題,如若不然,以楚王的性子,只怕給不了他好顏色看的。

然而,李然是何許人?他會被這陣仗給唬住?

只見李然非但是沒有感到懼怕,反而更是不以為然的發出了一陣狂笑聲來。

他的笑聲就像是這時節裏最後一抹秋風,如浪起伏,其肅殺之意令人是不寒而栗。

“先生笑什麽?”

伍舉甚是疑惑不解。

“呵呵,這些個話,楚王他只管是聽得去便是,又能奈我何?想我李然,到頭來還是能在這章華宮內高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