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班師回朝

諸樊,史上第一個戰死於沙場的一國之君。

他的死,也將直接導致吳國在接下來的十幾年中都不敢再染指楚國之地。

如此,楚王熊圍便可以放下心來繼續展開他的宏圖霸業,而不用再需要擔心東南邊陲的吳國了。

對於楚王而言,這自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消息傳回郢都,本就十分關注前線戰事的楚王,在聽得如此的捷報,頓時喜若狂,連下三道王命乃告示全國,大赦有罪。

他楚王熊圍,即位僅一年,便重創了東邊的勁敵苦主——吳國,而且還取了吳國國君諸樊的項上人頭!

這是何等的神武?!

而他楚王又如何不要炫耀一番?

當然,這裏面肯定也有楚王意欲震懾那些暗中反對於他的舊貴族的意思。

畢竟他得位不正,國內一些舊貴族,譬如被他打壓甚嚴的蒍氏一族,還有那些若敖氏的殘余,這些人仍舊以先王郟敖死得不明不白為由,對他是有頗多的腹誹之辭。

此番他即位之初便能取得如此的功績,若非是真有天命加持,又豈能是如此的順遂?

既然他是有天命的,那想來應該是可以堵上這些人的嘴了吧!

而隨著楚王的告示,楚國上下也都知道了吳王諸樊已死,所以對於李然,伍舉,孫武三人也是一時贊不絕口。都認為楚國有著這三人,他們楚國稱霸天下也將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正在返回郢都途中的李然,此時此刻心情卻是低沉到了極點。

諸樊之死,他的一切計劃盡皆落空,他從未感到如此的挫敗感。

以往的他,可謂算無不準,計無不中。

可是這一次,他的計策卻功虧一簣,甚至還直接是影響到了整個天下的局勢。

這讓原本一直堅守天下安定的他,心中被備受創傷,好長一段時間都是令他寢食難安。

“長卿,事已至此,莫不是為兄我還是太過自作聰明了麽?還是說,為兄太小看了其他人?”

李然如今已能夠理解諸樊為何要自刎而死,也能夠理解吳國士兵們為什麽會一起隨主赴死。畢竟在這個上古時代,身而為人的尊嚴才是他們的重點,至於他們自己的性命,反倒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可是李然無法理解的是,伍舉為何就一定要逼死諸樊呢?

在那緊要關頭,但凡伍舉能夠彎下腰來,與他和孫武保持一致,諸樊想來也都不會由此而自盡。

屆時,諸樊罷兵而去,與楚國休戰言和,那豈不要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得多?

他伍舉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如此魯莽的逼死的諸樊?

僅僅是為了戰功?

李然不能相信,伍舉他好歹也是通些“周禮”的,難道真會不懂得這些個“克己復禮”的妙用?

然而他此刻相不相信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伍舉或許還真就是這樣想的。

因為,吳王諸樊的生死,對於他伍氏一族而言,便是開宗立業的最大籌碼!

前面已經說了,伍舉毛遂自薦自請出戰,為的便是獲得戰功,提高伍氏在楚國的地位,從而鞏固他們伍氏一族的權勢,甚至是成為超越薳氏一族那樣的超級世家,為了他的兒孫們鋪路。

所以,在面對諸樊的這顆項上人頭,這等的不世之功時,饒是一向老謀深算,通曉周禮的伍舉也會變得如此的急功近利,也愈發的莽撞起來。

由此也不難看出,“禮壞樂崩”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什麽呢?當眼前的既得利益足夠強大到令人瘋癲的時候,那些個“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往往是真實存在的“遠慮”便會猶如形同虛設一般,不再為人們所關注。

伍舉便是如此,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諸樊之死將會給吳楚兩國帶來什麽樣的災難,又會給他伍氏一族帶來什麽樣的隱患。

只因為諸樊的腦袋,對他現在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過事已至此,李然的計策可謂是全盤落空,而接下來他所要面對的狂風驟雨,顯然要比吳楚兩國的這一場兵禍還要嚴重。

孫武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對於李然所問的問題也甚為明了。

“先生何出此言?先生所計,天衣無縫,若非是那伍舉魯莽,橫插了一腳,此事絕不可能會發展到如今的這個地步!”

“要怪,便只能怪那伍舉實在太過智淺,生生的將吳國變成了楚國的宿敵,從此天下恐無安定矣。”

作為整件事的直接參與者,孫武看得最是分明。

然而李然卻是自嘲的笑了笑。

只聽孫武接著道:

“當此時刻,先生若再思自責,只怕已是無益。”

“以武之見,先生當思如何回應子產大夫,以及中原諸國的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