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個時代的落幕

季孫宿、孟孫羯、叔孫豹,這三個作為魯國的老一輩三桓,竟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全部離世,這是李然萬萬沒想到的。

顯而易見,伴隨著這三人的突然離世,魯國內部必然會掀起新的一輪明爭暗鬥來。

既然如此,那如今魯國的局面又將如何呢?

面對李然的疑問,羊舌肸表現得很是面色凝重,只聽他緩緩言道:

“哎……不太妙啊。據說由於有豎牛以外戚的身份攪局,叔孫一族出了內亂。最後雖是由其庶子叔孫婼繼任宗主之位,但是由於之前的內亂,季氏借機是裁去了中軍。而魯侯也因此而大怒,似乎是要對季氏采取大行動。但具體情況,老夫便不得而知了。”

也難怪,縱使羊舌肸的消息再靈通,只怕也是很難打聽得到魯侯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麽。

然而,即便如此,羊舌肸的此番知會,對於李然而言也已是十分的關鍵。

因為他知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當初被季氏害死了君父,害死了兄長,如今又被季氏徑直是裁了中軍,公子阿稠他終於是要按耐不住了。

李然眉頭緊皺,臉上滿是思索之色。

“子明?在想些什麽?”

羊舌肸見狀,當即一聲問道。

“季孫宿,孟孫羯,叔孫大夫全部離世,然則魯國朝堂中卻仍有不少卿大夫效忠三桓勢力,倘若魯侯如此著急找季氏尋仇,然擔心只會是螳臂當車,再次引得魯國內亂啊……”

“越是在這種節骨眼上,便越是不能有這些動作!”

李然搖了搖頭,甚是擔憂的如是回道。

的確,無論是季孫宿還是孟孫羯,亦或者是叔孫豹,魯國三桓的勢力在魯侯早已可謂根深蒂固,雖然其掌舵之人在短短一個月內相繼離世,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勢力就此遭到了削弱。

魯侯要對季氏進行清算,以季孫意如的個性,能等你魯侯出手以後他才反應過來?才想起如何反擊?

他顯然不會。

敵暗我明,李然深知。季孫意如如今有豎牛從旁輔佐,其人亦是智謀過人。只怕魯侯稠如今的任何動作,都有可能會落入季孫意如的算計之中。

所以,越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魯侯越不能著急。萬一弄巧成拙,那他這些年的隱忍可就徹底白費了。

“嗯,子明言之有理。只不過……”

羊舌肸當即點了點頭,但也表達出了一絲無奈。

李然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給魯侯修去一封書劄。

魯侯想要對季氏進行清算,並無不可,但絕不是在這個時候。

畢竟叔孫氏也發生了大變故,一旦魯侯在這時候對季氏復仇,其牽扯甚廣,搞不好會引起君臣之間的另一場大亂鬥。

而以魯侯如今公室的實力,想要一舉掃清季氏,乃至三桓,那實在是太過於兇險了。

“此時不宜大動幹戈,還請大夫將此封書劄轉交給魯侯,務必替然勸住魯侯,讓魯侯他務必隱忍,更是要以德服人。”

不一會,李然便寫好了信劄,又將書劄是交給了羊舌肸。顯然,這件事由他去辦是最合適不過的。

羊舌肸當即收下書劄後,不禁贊道:

“子明對魯國之事,亦算得是盡心了啊。”

不難聽出羊舌肸這話裏隱隱是有些酸味兒。

李然離開魯國,其實算起來也已經是有些年頭了。可是或許是因為叔孫豹對他的知遇之恩,又或許是因為祭氏與叔孫氏的姻親關系,他對於魯國的關注,似乎始終都未消減過半分。

而魯國上下呢?對於李然的幫助,卻是少之又少。

反倒是晉國,無論是平丘之會還是虢地之會,亦或者此次晉楚聯姻,晉國對於李然的支持都是顯而易見的。

然而李然對晉國,卻並沒有如此的關注,對晉國之事,顯然也沒有如此盡心盡力。

羊舌肸雖沒有明說,可是他這話的潛台詞,無疑便是這個。

“然自洛邑逃難而出,在曲阜受叔孫大夫照料,又受魯前先太子的恩遇,這才有得一席落腳之地,知恩圖報,乃人之常情。”

“更何況,魯侯乃是然一手扶立的,一手將當初的公子稠推上那個位置。他若是出了事,然畢竟是難辭其咎。”

李然的回答不可謂不真誠,畢竟這些也都是事實。

魯侯乃是他親手扶立,而魯國的安穩局勢也是他的傑作之一。

所以,如果魯侯因為他的策謀而以為大局在握,最終引得魯國內部大亂,如此又豈是李然所願意看見的?

他既要相助魯侯,那自然要幫助魯國能夠得以平安順遂的渡過這段關鍵時刻!

“此言,倒也不無道理。”

“想當子明初至曲阜之事,肸也有所耳聞。”

“只是這歲月不饒人啊,我們這一代人……很快便都要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