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好毒的太子

錢桂被帶到了監獄裏。

錦衣衛按照宮裏的意思,沒有對錢桂、趙毋庸等幾名禦史嚴刑拷打。

他們就是給了錢桂一紙一筆,“寫!那日在李東陽你閣老府上,你們都談了什麽,原原本本的寫上!”

錢桂一想原原本本的寫上那還得了,於是借口推脫,“當日那麽多話,誰能都記得?”

“來人!上家夥,給我打!”

聽差的人以為上司搞錯了,“劉千戶,上頭的意思不是只寫、不打嗎?”

啪!

這小嘍啰給教訓了一腳,“不打是他願意老實寫!現在一個進士和咱說記不住幾句話,這不就是在耍我們?!再說了,他不寫咱交不出東西,是不是要把咱老劉的腦袋交上去?!”

下屬被教訓了幾句,躲在角落裏不敢說說話。

劉千戶二話不說,啪得一聲把紙筆扣在錢桂身前的案上。

“寫!又沒有讓你寫什麽掉腦袋的話,只需記錄幾句話。你們這些君子之臣,難道與人說的話都是不能落於紙的?”

錢櫃擡眼瞧了瞧刑具,想著還是把那日眾人的話略作簡化,只寫能寫的便好。但他腦子一動就發現其實也很難寫,那日他們在李府最主要說的就是太子,

偏偏太子又不能寫。

總不能一個晚上,一人就幾句話便結束了吧?這也太假了。

……

“牟斌怎麽還不來?”乾清宮裏的皇帝已經有些急了。

朱厚照一杯一杯茶喝著,他現在滿臉的不高興,來得慢?說明他娘的在編,無中生有當然慢了。

好在再慢,牟斌也還是來了。

到乾清宮殿外的時候,他才看到三位閣老竟然跪在外面,

這些都是當世名臣,怎麽這個樣子?

“閣老,陛下那邊?”

李東陽跪在這裏的功夫,許多事也想明白了,雖說弘治是仁厚之君,但到底還是君,他們這些臣子也不能什麽忌諱都不顧。

譬如這個時候,他們就不能和牟斌在這裏交談過多。錦衣衛應該是皇帝的‘爪牙’,你在乾清宮的門口和內閣曖昧個什麽勁兒?

最後就是搞得兩方都落不著好。

“牟指揮,不必管我們。”李東陽知道牟斌的性格,就怕他在這裏耽誤。

牟斌聽不懂人家的考慮,還以為是大義凜然呢,於是目光之中起了敬意,心下一橫便先進了乾清宮內。

“微臣參見陛下,殿下。”

牟斌把手中的兩張卷宗舉過了頭。

蕭敬拿了過來先給到皇帝。

朱厚照則開口,“父皇,先讓李閣老進來吧。”

“蕭敬你去喊。”弘治心思在那兩份卷宗上,這是錢桂和趙毋庸剛剛寫的。

朱厚照看皇帝似乎看得迷迷糊糊的,他提醒道:“父皇,不必看寫了什麽,就看是否一致。”

錢桂不知道趙毋庸在寫,趙毋庸不知道錢桂在寫。他們只知道那日的晚上真正的對話是不可以寫出來的,既然如此就是分別在編,

呵,

除非這兩人可以千裏傳音,否則胡亂編的東西怎麽可能一樣?

弘治經提醒也知道了這個關鍵,於是越往後翻,臉色越加鐵青,“這就是號稱匡扶朝政,為國為民的君子之臣!”

“本就是預料中事,父皇又何苦動怒?”朱厚照也拿過來看了一遍,

這錢桂和趙毋庸也算是聰明的人,他們全部都寫當日在李東陽府上是一起討論《韓昌黎集》,也就是韓愈的文章。

但是他娘的內容不一樣!

錢桂說的是那篇《師說》和《論佛骨表》,趙毋庸說的卻是《祭十二郎文》!

朱厚照一看就明白了:這說明當日確實提到了《韓昌黎集》,但是絕沒有深談,無非就是提了一嘴,轉而開始說其他事。但那些絕不能寫,只能繼續在《韓昌黎集》上做文章,這樣假假真真也難以分辨。

看到最後要真信了,那就會覺得這群人真有君子風範,一整晚的都他娘的在討論學術。

李東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皇帝扔了兩個卷宗在天上飛!

“臣李東陽參見陛下!”

弘治脾氣再好,但大臣明顯在下面搞欺君之事,他也不會笑哈哈,否則不是成傻子了?

“李東陽!左僉都禦史錢桂那晚在你的府上你們說了什麽?!”

朱厚照眯了眯眼睛,這個瞬間對他很重要。他本是有上帝視角的人,這裏的許多人物都是後世有過評價的,但歷史的記載只是一瞬間,

真實的生活在這裏可不是一瞬間,也不僅僅就那麽幾句評語。

這些人平常行事是不是都一直擔得起一代名臣這四個字?

“陛下息怒!臣不知做錯了什麽,惹得陛下如此不快。”

“回答朕的問題!”

“啟稟陛下,那日臣等是在談論《韓昌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