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殿下此舉,吾當頌之!

朱厚照自成為這個大明太子以來,遇到過許多反對他的人,但大部分時候是理念和價值觀之爭,比如吳寬、程敏政這些腐儒。

他們並沒有純粹的做一些只為自己謀利的政治活動,只不過覺得國家不能像太子那樣搞。

像這次這樣的,尚屬首次。

朱厚照在宮裏轉悠了半天,突然升出一種想法,他也想和這類人對對話,所謂知彼知己嘛。這些人以後估計多著呢。

“劉瑾,你去傳旨,讓牟斌把那個犯官帶來。不要折磨他,滿身是血的入宮我不喜歡。對了,還有那個張冕一起帶來。”

他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

犯罪的人該怎麽處置,流放或是砍頭,他不會心慈手軟,但他見不得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酷刑,比如說用燒紅的鐵塊燙人或者用針往指甲蓋裏刺。

以前看電視劇,光看就已經覺得疼了。

劉瑾聽後微微一愣,太子的這道旨意倒是又很特別。

就是他去的有些晚了,那蔣瓘已經被綁上抽了兩鞭子了,倒也是個狠人,一聲都沒吭。

劉瑾害怕打出了血,趕緊知會牟斌,“牟指揮使,快叫人停下,殿下說了,該殺的殺,但不要折磨他。”

那蔣瓘也是聽到這句話的,聽完後心裏一寬。雖說他不吭聲,但疼也不是假的。

“殿下竟然要見他?”牟斌有些奇怪。

“遵旨辦事即可。太子殿下的心思是我們能猜得透的?”劉瑾露出有些陰得笑意看向了蔣瓘,“就是便宜了他。”

朱厚照在宮裏找了處四面透風的亭子坐下,現在天已經完全不熱了,甚至再過段時間室外就冷了,那時候又得在屋裏悶著。

人帶到的時候,他正和梅懷古幾人耍著木劍,搞了一身的汗,似乎像是一種發泄。之後則從宮女的手中接過帕子,一邊擦,一邊來到劉瑾所帶的兩人面前。

“殿下……人到了。”

太子示意他讓開一下,然後瞄了一眼這兩人。

張冕頭窄臉寬,胖還醜。倒是那蔣瓘有些肩寬腰圓的,看著精壯。

以他們兩位的身份,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太子呢。

那張冕一心乞活,見了太子就開始哭訴認罪,“殿下!罪臣一時糊塗,叫蔣瓘給蒙蔽了心神,罪臣當日聽說了蔣瓘那番風言風語,當即就表示了絕不參與!請殿下寬宏大量,饒罪臣一命。”

張冕先被抓,但他什麽都交代,所以反而沒怎麽被打,那蔣瓘胸前有一道長長的印子,

朱厚照看了劉瑾一眼,

劉瑾激靈了一下,“奴婢去得有些晚了。”

“算了,我看這個人精神還好。”朱厚照忽略了張冕,對蔣瓘說道:“張冕到了這裏就開始求饒,你呢?你不求饒?”

蔣瓘當然也跪了。

他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人考慮,這個時候還桀驁不馴,不就是被等著誅九族麽。

“罪臣蔣瓘、認罪伏誅,求太子賜臣一死!”

他的頭發依然散亂,身上還有難聞的味道,一個朝廷命官,最後是這個下場,大部分人都應該會像張冕一樣吧,

可這個蔣瓘倒是平靜的多。

真是個亡命之徒。

“死你不用急,活了這麽多年,也不在乎多喘幾口氣。老話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蔣瓘,你都一心求死了,想必說什麽也沒有顧忌,現在本宮給你這個機會,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蔣瓘那雙眼擡了擡,看到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太子。

他臉上泛著紅潤,額頭還有剛剛冒出的細密汗珠,這讓他想到自己十來歲的時候,那會兒是多麽的意氣風發,哪裏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殿下,想問什麽?”

朱厚照還真有個問題,“你也是進士出身,讀過聖賢書的人。聖賢書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你覺得本宮清查太仆寺及其從屬官員的害民之舉對還是不對?”

與這樣的犯官問這樣的話,似乎有些沒有必要。

這個問題,蔣瓘也一時難以回答。那張冕在邊上惹人生厭,說:“殿下所為自然是對的!”

“閉嘴!我又沒問你!”

蔣瓘嘆息一聲,“殿下,何苦要問罪臣這樣的問題。罪臣已是死罪,對也罷,不對也罷,又有什麽影響?”

“你回答不上來,因為你知道當官要為民,這是你自小學的道理。像你這樣的人,張口仁義道德,閉口道德仁義,可真的面對百姓,他又瞧不上那些百姓。本宮說的可對否?”

蔣瓘擡了擡眼,對於這位太子,他往常都是聽說,這次真的見到,他不明白,“殿下,將罪臣二人叫來,是為了在當面訓斥一頓?”

“不,本宮……想要留你們一命,但要你們去當一當這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