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念出來!

幾年時間不聽,太子還是一樣擁有詭辯之才。

只不過相較之前,如今更加的遊刃有余。

而且現在所考慮的也更加的實際,想必在太子心中,怎麽處理浙江案才是至關重要的。

但浙江發生的事,劉大夏不知道。

太子覺得聽不懂他的話,劉大夏還覺得太子避重就輕呢。

他據理力爭道:“殿下是太子,選任內官臣自然無權過問。可內官督理地方,大多貪墨無度,索賄無窮無盡,臣別無他念,惟願殿下詳知此情,若是能夠節制內官,減省員額,天下蒼生必感念太子聖德。”

“至於是斂官財、還是民財,其中無有區別。豈不知官之財即取之於民?又因設內官於浙江,自是索民更甚,其中道理簡單至極,殿下又何苦與臣爭論?”

這叫什麽話,仿佛所有的錯誤都是因為他派了個太監。

朱厚照有些覺得生氣,“劉尚書,我大明朝的官員貪墨成風,難道是因為本宮在浙江派了一個太監嘛?沒有魏彬,浙江的官員就不‘索民’嘛?你將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異化成一個派遣內官的問題,然後拿到宮裏來,又說這個人是本宮派的。若真要如此,那好,你兵部沒有內官吧?”

“咱們今日就徹查兵部,所有官員從上而下一個不落!本宮倒要瞧瞧,一個沒有內官的地方,究竟有沒有貪墨!若是真的沒有,本官這個東宮太子給你賠禮道歉,若是有,你劉大夏怎麽說?!”

弘治皇帝一聽,這主意可不行,便溫聲勸道:“太子,治國不是下賭注,你消消氣。”

朱厚照想翻白眼,像你這樣的老好人,大臣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說老實話,明朝在這個時候的疆域面積還沒有共和國大呢。

他哪有那閑工夫當什麽好人,他要當的是聖君。

“父皇!對各部的官員是否有受賄的情況整體清查,這當然也是治國,兒臣心中有數。再說了,兵部的堂官,也沒有不能查的道理吧?”

他們之所以有些反對,就是這些‘本地人’都知道官員的貪墨情況。

朱厚照不是歷史系教授,他也搞不懂,為什麽民財被搜刮就要去說派了很多太監在各地,是,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根本原因,文官也貪啊!

能不能不要順著太監貪汙這條線,砍到皇帝頭上,說是皇帝的錯啊。

其實在朱厚照眼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內官、外官的區別,都是大明的官。

皇帝被太子不輕不重的‘勸’了一句,也有點硬不起來。

轉而再看向劉大夏,劉尚書此時嘴唇顫了顫,明顯是被架住了。

朱厚照冷笑一聲,“劉尚書,該不會在心中醞釀著辭官吧?怎麽了?對兵部沒有信心?要不要趕緊回去找找?說不準衙門裏藏了個太監,那就好了,又是本宮的錯了。”

劉大夏被諷刺得老臉都紅了,

他怎麽敢和太子打那樣的賭,這一賭完,自己還剩個什麽?不賭則還好,因為同僚之間是相互理解的,老朱家發的錢那麽少,不想辦法撈一點,早就餓死了。

其實原先劉大夏也的確是個老是要辭官的人,但話給太子說了,此時他要辭官,心虛的也太明顯了。

“殿下言辭犀利,堅持不聽臣誠心勸諫,實令臣痛心之極。所謂養君之道,宜無不備,而以其責寄臣工,使盡言焉。臣工盡言,而君道斯稱矣。臣忝居兵部尚書之職,食君之祿,有些話不得不言。”

“殿下,臣鬥膽問之,殿下是否將湖州知府徐若欽的奏疏,扣下了?”

這話一說,三位閣臣都有些哀嘆。

劉大夏這是為了道義,拼命了……

作為一個兵部尚書,怎麽能講這種話,其他官員上的奏疏你憑什麽知道。

弘治皇帝也有些詫異,這個事又是何時發生的?

卻只見太子從袖口裏拿了出來,直接扔到他的面前,“你是說這個嘛?”

劉大夏撿起來,拂去上面落地時沾的灰塵,

“沒想到殿下一直隨身攜帶。”劉大夏撿了起來,挑了其中一句當場念了起來,“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這是董仲舒的名句,殿下應當也讀過。”

劉大夏以頭觸地,泣聲而對,“殿下,您是大明的皇太子,宮中用度從不曾缺過。可我大明尚有許多百姓,他們衣不蔽體,食無裹腹,居無定所,他們也都是殿下的子民啊!臣懇請殿下,還利於民!”

這些話,說的情感真切。

一時間朱厚照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能演成這樣,還是讀書讀得傻掉,自己也信了。

劉大夏是弘治皇帝的寵臣,他這番情緒,弘治也不免有些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