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霸臣列傳

其實朱厚照還真的想要親征,但是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土木堡之變在前,他連個兒子也沒有,即便是支持他的大臣也不會同意他去的。

所以這一點,他並不堅持。主要他也不是什麽冷兵器戰爭之王,屁話還多,他又是皇帝,說什麽別人得聽,這就很難保證他不添亂。

那幹脆退而求其次,反正出兵是要出兵的。

這個時候的蒙古並不統一,他們也不具備‘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無敵狀態,戰鬥意志更加不是巔峰,說到底也是草原上的生活條件艱苦,到中原來搶些東西。

從憲宗到歷史上的武宗,明蒙雙方其實是互有勝負,大明朝是個什麽尿性他自己清楚,說句不好聽的,這個時期兩方屬於菜雞互啄。

所以真打起來很看雙方的戰鬥意志以及如何用人,朱厚照相信只要放權讓楊一清來一次,加上以楊尚義這些軍學院為首的軍人領兵,不太可能有什麽大敗。

即便真的失敗,蒙古人想要真的威脅大明它也沒那個實力。

但是一旦打贏了,對於他推動國內舊有利益階層的助力是巨大的。其實剛繼位這個時候打反而安全些,因為舊利益階層具有資產階級的軟弱性,他們也對新皇帝抱有幻想。

等到過個幾年,見識了皇帝的手段,知道了朱厚照來者不善——這可就不一樣了。

那時候朱厚照再出兵,看不見的風險反倒更大。

這些思量,他不好和大臣們解釋,大臣們因為各種局限也很難了解的清楚。而且他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們就是不喜歡皇帝動武,

一旦動武,打贏了是武將、勛貴崛起,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打輸了天下跟著遭殃、他們也得不了好。再加上傳統價值中,窮兵黷武就是君王好大喜功的鐵證。

以至於這些文人動了很多歪心思,其實是上不得台面,比如你遍翻這個年代的各種戰事,經常性的記錄一場戰役殺了幾人或者幾十人。

像後來的武宗皇帝親自指揮的應州大捷,史書記載蒙古軍陣亡十六人,明軍陣亡五十二人。

這怎麽可能?就是幾萬頭豬撞在一起也得死不少吧?何況是十幾萬拿著刀互砍的人。

所以這麽記錄,一方面是說明心思很壞,另外一方面也說明很笨,至少不懂軍事。造數據都造得這麽低水平。

乾清宮的西暖閣裏,一張寫著‘忠臣’二字的宣旨折疊著蓋著劉大廈的手,他還是不敢起來。

皇帝今天對他的處置,看似不要命,實則是打在了他的七寸,

其他的一眾官員也很難再以辭官、致仕來要挾皇帝,否則轉手給你一個‘棄朝廷而去’的罪名。

但要讓內閣就此轉而支持皇帝,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陛下,自古戰事當前,都是未慮勝、先慮敗啊……”

朱厚照懶得再和他們就此‘辯論’了,理念不同,也說不出什麽一二三來,“不要再說了,朕意已決!內閣,有沒有人擬詔?!”

劉、李、謝三人全都攤著不動。

“你們不擬,朕自己來擬!”

“陛下稍待!”韓文忽然撩了撩官袍,一臉正色的說:“臣願代陛下擬詔!”

“奸臣!”劉大夏喊得聲音都沙啞了,“只會逢迎聖意的奸臣!朝廷若是有任何閃失,誅了你韓文九族,能頂罪否?!”

朱厚照都笑了,“來人,把這個忠臣帶下去。人家眼神好,看出來我大明朝現在有大災禍了,所以說這個兵部尚書趁早不幹了。劉瑾,你可得好好學學,你那幾分功夫,淺著呢。”

“是,奴婢這榆木腦袋哪裏比得了,想來想去的就知道給皇上盡忠,別的也分不清。”

皇帝擺了擺手,這些人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要把自己寫的那倆字掛在劉大夏的門口。

但這招也忒狠就是了,說實在話,大明的這些文人你要真一刀砍了他,有些人是眼睛不眨一下,但要動他的名,那就是什麽都不顧了。

劉大夏見人要去扶他,也起了脾氣,兩條胳膊強力甩開,雙眼盡是猩紅,緩緩擡起雙手,竟然指向了龍椅上的人。

朱厚照眼睛一眯,他知道劉大夏這是求死。

“暴君!”

這一聲淒厲的嘶喊,聲音直穿殿宇,所有的人都叫他這一喊給驚得呆住了。

“暴君!!”

劉大夏又來一聲。

劉瑾聽得尿都要嚇出來了,他身體直哆嗦,甚至於想爬都爬不起來。心裏則想著:瘋了瘋了瘋了,這個人不想活了!

“暴君!!!”

朱厚照胳膊搭著龍椅的邊,身子斜坐著,聽了這三聲喊,他還是眉毛微微抖了抖,說實在話,他本意是不要殺人的。

“傳旨,兵部尚書劉大夏君前失議,冒犯朕躬。著革去尚書、太子太保之職,交刑部、大理寺議罪。朕往日翻《憲宗實錄》,成化年間,憲宗皇帝想征安南,劉大夏時任兵部主事,擅自做主將地圖收藏、燒毀。此事可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