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幽人應未眠

其實秋雲本來也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倒不是說難生情愫,只不過人在紫禁城中,總歸是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她首先要考慮的不是誰愛誰,誰不愛誰,而是如何在這裏生存下去,而且是越是年紀大、越有這番感想。小時候還能童言無忌,長大了總歸要現實一些。

再加上現如今的皇帝要的是誠實、老實的人,她動那麽多奇怪的心思做什麽?

這是一件不符合邏輯的事。

不過……張太後問過了那番話之後,她已經有些無法再很自然的替皇帝脫衣服了。

就如同……這衣服再給她自己脫一樣,脫一件,臉便要紅上一分。

“你這是怎麽了?”

秋雲心中一驚,低著頭聲若蚊蠅,“沒……沒什麽。”

“不與我說實話?”

宮裏了解皇帝的人,都知道正德皇帝對這點是很忌諱的。秋雲本來心潮蕩漾,但聽了之後身體涼透,跪在地上說:“請陛下恕罪。秋雲不敢欺瞞陛下,是……是因為太後召了奴婢去坤寧宮。所以奴婢……奴婢……”

“起來吧。你與朕,何必如此?”朱厚照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接著自己到熱池裏泡著,微微閉著眼,享受片刻的寧靜。

“捏捏肩吧,順便說說,母後召你何事。”

皇帝洗澡在古代其實是大事,但或許是朱厚照搞得太頻繁,也太隨意,有時僅僅是為了能好睡覺就洗個澡,所以就目前而言,並沒有多麽復雜的禮節,有也被他慢慢取消了,反正那些白胡子老爺爺也不會扒著窗戶看皇帝洗澡守不守禮。

明代宮廷中,專門負責沐浴的叫混司堂,他這麽折騰一次,其實裏裏外外要有二三十人,太監、宮女都有。因為擡熱水其實屬於體力活兒,還是需要太監的。

便如此刻,秋雲跪在池子邊上,她的周圍也還有好幾名宮女,每個人都有活兒,洗之前要撒花、試溫,洗之後要整容、束發、授巾、更衣等等。

要說那些荒唐的場面和事情……到目前還未有過。朱厚照倒不是不好色,但這麽多人看著……還有太監,總歸感覺不對——他還是喜歡密閉的環境,偷偷摸摸的幹!

很多事有的時候就這樣,如果人也和狗一樣,大庭廣眾都沒關系,就是單純的畜生欲望,便最終反倒是少了很多情調和味道!

當然,盡管真沒什麽,但畫面裏的場景依然夠香夠艷,

青蔥手指按揉著肩頭,她的黑發垂過臉頰,側面望去能看到那白色的肌底下的一抹嫩紅。

年輕,總是充滿彈性。

“……太後是聽了陛下去梅府的事,所以才有些疑惑。”

她這話出口,卻發現朱厚照閉上眼,頭微微的歪著一點兒回應都沒有。再仔細一瞧,竟然有了鼾聲。

皇帝是乏了,渾身一旦舒坦下來,瞌睡便再也止不住了。

秋雲心領神會,她見太監拎了水過來,就做了個‘噓’的手勢,這時候一倒,那聲音肯定把皇帝吵醒。

“去拿舀兒來。”她輕聲講。

為了安靜,她便和兩名宮女這樣一舀一舀的換水。

好在朱厚照這個盹兒沒有打得太久,畢竟在這裏也確實不舒服,渾渾噩噩醒了後就吩咐道:“更衣。”

到龍床上時,被窩已經被暖好。

秋雲將他的雙腿抱在懷裏,揉捏助眠。

“母後知道朕去梅府,說了什麽?”

秋雲擡頭,她有些害羞,但牙齒略重的點了一下舌頭之後還是說了,“不敢欺瞞陛下。太後說……是不是宮裏的不行,要去找商人之女。”

朱厚照有些發笑,張太後不是什麽聰明人,但作為母親,她的本能還是要他這個兒子生孩子,開枝散葉。

“那你們行不行?”

“啊?”秋雲臉騰得一下就紅了,裝著傻說:“什麽……行不行?”

朱厚照仔細打量了一眼秋雲,發現她確實也是很漂亮的女孩兒了,側面看著瓊鼻小巧而翹,主要是皮膚好,白出了一種發光的感覺。

而心理年齡超過生理年齡其實是件有些難以說明感覺的事。比如說,以前他都懂,但是沒有辦法。

近兩年倒是慢慢的有了變化,但他覺得自己還小,他可不想當個短命的皇帝。

粉壁雙分,灑春潮而潤郎君。方便之門,能生人亦能殺人。

那個東西啊……還是科學些好。

“沒什麽。”他晃了晃腦袋說。

“喔。”

“母後還說什麽?”

“聽太後的意思,像是希望陛下能夠早日誕下皇子。”

看來去梅府的事,確實讓人誤會很深。

便是梅家的那倆姑娘也開始在家感時花濺淚了。

仿佛弘治十八年的春天像秋天一樣蕭瑟、落寞,爭相鬥艷而開的百花也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