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剿套、封鎖

大抵是因為去年大朝會是初辦,許多細節尚來不及細商,且當時先皇駕崩、西北處戰事,朝局激烈遠甚今日,所以正德元年的大朝會倒顯得比弘治十八年更加從容。

朝氣蓬勃的皇帝站在金匾之下,他虎目雄視,自信有力,對著重臣宣道:

“弘治十八年,朕以復套為國策,立志或三年、或五年,必以舊土復疆而謝天下萬民,此志不成,朕誓不罷休。

且朕,念先皇帝大命,欲效唐虞之治,而進言者,或互成其是,或各執其非,惟記毋傾毋側,毋黨毋偏。爾等諸臣,堅其膽識,弼予於治。此所謂大朝會之志也!”

大朝會初始,皇帝有這段開場白,意思就是我念先皇帝之命,效法唐堯虞舜之仁政治理國家,你們該說什麽都說出來,輔佐我處理朝政。

這其實也就是文臣經常呼籲的廣開言路。

所以滿殿臣子又一次三呼萬歲。

朱厚照沿著階梯下來,“西漢時,武帝設朔方、五原兩郡,河朔地區自那時起就已經是中原領土,《後漢書》記載,河朔之地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軍糧饒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築朔方,開西河,置上郡,皆為此也。”

“本朝太祖皇帝當年以驅除韃虜、恢復中華而興兵伐元,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北逐元庭,先皇祖亦進剿建州女真,於是而有成化犁庭。百余年來,大明與草原從未停戰,朕決意繼承先祖余烈,終此一生,必收河套之地。今日所論,諸臣皆可上奏,有利於復套朕必納之,不利於復套朕必棄之。”

作為皇帝他會定調,今日是討論如何收復河套。

但具體論述怎麽收復河套,則是大臣們的事情。

其實說到底,復套就是一次軍事行動,或者說是發動一次針對韃靼的戰爭。

基本上,從現狀來說這必定是一次遠征,所以與弘治十八年花馬池之戰完全不同。

這個時候的大明已經不是初年,幾萬十幾萬的大軍進入大漠,這不是小事情。

對於楊一清來說,他領這個任務回去,其要求就兩個。

一個是給人,一個是給軍需。

所以就此,眾臣開始開動腦筋。

楊廷和進奏說:“寧夏鎮兵弱,需從各衛挑選精壯,整編而成兩衛,再給以戰馬、軍資,輔以墾荒、操練。”

李東陽認為朝廷要多備糧草,為了便捷,可以仿照京通倉在西北再建糧倉。

所謂京通倉就是建在京師和通州的大糧倉,成化皇帝當年還使用過這些儲備糧來平抑物價,成化二十二年時,京通倉有儲糧兩千萬石。

到了弘治以後,支出日繁,京通儲糧逐漸減少,至今也就是剩下一千三百萬石,朱厚照在處理戶部事宜時,也下令要注意使糧倉儲滿,發揮作用。

太仆寺卿王稟則建議朝廷可以適當再擴大官牧馬場的數量,這樣他可以多蓄養戰馬,減輕壓力,否則楊部堂老是問他要馬,這也挺頭疼。

不過馬政耗費不小,動輒就是十幾萬兩的撥銀。

刑部侍郎趙慎提了個比較特別的觀點:他覺得戰馬既缺,官牧馬場多多培育積累當然不錯,但可可以恢復成化時期‘納馬贖罪’的舊制。

皇權時代沒什麽法治概念,國家需要什麽,就搞什麽,當年缺馬,也就只能這樣了。

永樂皇帝當年還因為京師缺糧,所以停了天下的開中,全部集中於京師,這樣所有納糧的鹽商就只得將糧食送往京師,一時之間京中各處糧倉全都爆滿。

朱厚照坐於龍椅之上,聽著趙慎這個法子,心裏頭搖頭。靠幾個犯人能多要幾匹馬?

果然,禮部尚書林瀚否定了這個辦法,說既然如此,還不如暫時先停止漸次的民牧退出,既然國家有戰事,稍微再苦百姓兩年,想必百姓也能夠理解朝廷。

戶部尚書韓文建議:先前說過,開海是為復套。現在開海已成,三地市舶司施行準入制,所得準入銀有近兩百萬之巨,可分別撥付馬政和復套國策。

……

總而言之,奉天殿之上,諸多臣子圍繞著如何復套是開始了各種討論。這其中有些好辦法,有些就是聽了就扔。

而朱厚照聽來聽去覺得有幾點,確實是他以往也沒有想到的,算是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

其中軍事方略是王守仁所提,他建議以精銳之兵,來去如風,先進行剿套。這件事不是他首創,成化年間,甚至是弘治十一年王越出擊,都算是成功的剿套。而剿套之所以比較容易成功,就是遊牧民族也有其‘作息’。

這是一種軍事常識,王守仁與韃靼人打過仗,肯定是知道的。

這個常識就是遊牧民族南下中原,通常是在秋季,而中原王朝北伐,則通常是在春季,正好相反。其背後都是生產方式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