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揚州!揚州!

揚州碼頭來來往往熱鬧的很,文人墨客,商人士子在這裏來來往往,口中說出的也不止是當地鄉音,而是四面八方皆有。

因揚州是京杭運河上重要的節點城市,許多外地人進京都要在這裏落個腳。只要兜裏的銀子夠,那總是要領略一下揚州風采的。

兩淮鹽又是天下鹽業之首,當地三大鹽商頗為富庶,這些年下來,除了經營鹽業,揚州城裏的酒樓、賭坊、甚至是妓院也多多少少是他們的產業,至少是有股本。

鹽使鄒澄被宣進京師之後,他們一直派人在探聽消息。

這些年朝廷在鹽法上的政策一變再變,所以任何變動的可能性他們都非常關心。

但近來形勢卻不好,京師的氛圍微妙,碼頭上傳遞消息的各家人腳下頻率都快了起來,臉上神情也越發緊張。

明發聖旨啊,

總歸是要傳遍天下的。

聽聞消息的鹽商們如晴天霹靂,鹽商行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熱鬧過。

所謂的三大鹽商,此時也談不上什麽商界地位了,他們做得越大,被查處的可能性越大,畢竟要是不碰私鹽,又怎麽成為大鹽商?

屋子裏的大小商人全都反復拍手,激烈討論,吵吵鬧鬧的像是個菜市場。

“……都冷靜些!”

一個頭發裏夾雜著白發的中年男人拍著桌子怒吼。

此人名俞明泉,當日鄒澄帶著三大鹽商拜訪顧佐這個巡鹽禦史,他就在其中。

“朝廷現如今緝查私鹽,這樣的災禍難道是諸位在這裏吵鬧幾聲便能過去的嗎?!”

“俞老板!朝廷先前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如今突然傳出這道旨意,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坐在兩側的大小老板都快急瘋了。

“是啊!只要明白症結所在,我等才好對症下藥。在下曾聽說,新君頗為賢明,每逢議政,大多都是與臣子商量,擇善而從,僅有少數的幾次才會獨斷專行。這次忽然緝鹽,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麽?”

俞明泉是當地有名的大鹽商,家財過百萬,但要他說清楚奉天殿裏的事,那也是強人所難。

“聖旨關系重大。朝廷不會隨意擬定。且司禮監、六部等都一同行文,說明朝廷已經定了決心,他們高高在上,不知道下面的實際情況,但對於我等小民來說,這個時候也就是求條活路。”

他眼神極為嚴肅的說:“我想,能成為老辦法的辦法說明還是管些用處的。不管朝廷如何下旨,事情總歸是要下面的人來做。高坐衙堂的老爺不會細看每一樁案件。怎麽查、怎麽報,關鍵還在於在這裏說話管用的那個官。”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皇城裏的人我們都沒有能說上話的本事,因而就是要對付好下面的小鬼。所以不管是要銀子、要女人,只要咱們能做到的,這個時候也不要舍不得了。花些銀子,重罪變輕罪,輕罪變無罪是最好。”

“再有,各地收儲私鹽的人要全部撤回,誰的脖子硬,誰去頂風作案。”

“最後,看看能不能找找上面的人。揚州這個地界也抓幾個鹽商,抄出的銀兩若是不夠,咱們湊湊給補上,皇上和朝廷諸公看到了銀子興許能夠滿意,到那個時候再托人說說這些事過於激烈的壞處。讓皇上能夠就坡下驢,結束了這次緝鹽,如此也就好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如果皇帝一封聖旨,所有人都老實辦事,那治國就太容易了。

現實是,每個環節上的每個人都有無數種可能。

很多時候弊政改動不了,就是因為派去改弊政的人,他們也被‘俘獲’了。

如此一來,自然就是上下聯合,想方設法混過去。

俞明泉的辦法,會館裏的各家老板還是認同的。

先搞定來查案的人,

隨後也抓幾個鹽商,

抄出一點銀子,

這樣人家好交差,他們也能過關。

到時候把‘成果’呈上去:陛下你看,我們抓了這些人,也有這些銀子。

反正大家一起把皇帝哄好,他難道在紫禁城裏還能知道?

所以說聰明人還是有的。

要麽說吏治是天下第一難題。

正德元年六月十九日。

錦衣衛北鎮府司所屬刑事所、南鎮撫司所屬內衛所兩個千戶分別抵達揚州。他們前者在明,後者在暗,分頭行動,互不幹擾。

錦衣衛改組以後,又因五城兵馬司而進行了擴充,同時為了查辦要案,南、北撫司各增設了三個千戶所。

北鎮撫司增設刑事所、治安所和特殊事務所,南鎮撫司增設內衛所、档案司和秘密情報科。

特殊事務所都是精銳,實際上成立它,是為了讓他去辦一些超敏感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