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投石問路!

在沒有朱厚照穿越過來的正德四年,也有一個人發現了軍屯的田地被大量侵占,侵占之人動輒私役軍士種田千余頃,但卻‘不輸籽粒’。

所謂籽粒就是軍戶需要上交的‘農業稅’。這麽些年,指出不輸籽粒情況的官員還是有的,但大多停留在在口頭上。

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要拿這些人開刀的人,其實是劉瑾。

他派了一個叫周東的禦史到寧夏去,到了以後就拿寧夏的都指揮使開刀。

然而劉瑾和他所派的人本身就不‘專業’,劉瑾自己以為他大權在握,出不了什麽亂子,而那個周東到了寧夏以後則是照吃、照喝、照拿,甚至改了度量衡(將一頃百畝改為一頃五十畝),以這樣的方式來清查土地,從都指揮使到下邊兒的百戶、總旗,沒有一個是不占田的。

說白了,這家夥不是奔著辦事來的,而是奔著發財來的。

所以最後理所當然是轟轟烈烈的開始,幹幹脆脆的失敗。

毛爺爺說過,做任何事,首先要分清楚你的敵人是誰,你的朋友是誰。

軍屯這件事,既涉及邊疆,也涉及內地衛所,而侵占土地的人,其一為軍官本身,其二就是宦官,其三為宗室,其四是依附權利而生的地方豪強。

明廷有派鎮守太監和監軍太監的規矩,這些人到了各個衛所能當朵聖潔蓮花?

而劉瑾本身就是太監,所以他這麽搞,就容易自掘墳墓。

不過話說回來,劉瑾去查和皇帝查是兩碼事,劉瑾的權力畢竟不穩固,若是有人反對,並以‘閹黨’之名冠之,以‘清君側’之名殺之,皇帝一瞧動靜很大,一旦放棄了他,他就是死路一條。

皇帝來查,則不一樣,盡管反對的人仍然可以打出清君側的旗號,但皇帝不會放棄自己。嗯……宋朝有皇帝自己放棄了,但朱厚照不會放棄。

其實每個王朝的末年,都面臨土地兼並的情況,其危害也都基本相似,便是百姓民不聊生,軍隊空餉、欠餉,戰力不足。

明朝實行的是衛所制,軍屯的田地被兼並以後,衛所兵的戰力不足的現象更為嚴重。明英宗年間,甚至有記載逃亡軍戶達120萬人的可怕數字。

所以需要改革,重新分配財富,重新振興軍威,

但真的要去推動這個改革,就又會出現一種‘得罪人太多、唯恐有動亂之事’發生的聲音。仿佛這幫人就是天降神兵,有三頭六臂之能,任誰也動不得、碰不得。

這就很奇怪——這些衛所兵到底強不強?

還是說打外敵的時候一塌糊塗,輪到造反了,就瞬間化為天降神兵?這其中難道不矛盾嗎?

實在有些讓人疑惑。

實際上,這幫反撲勢力究竟有多強,實在不好判斷,便是朱厚照這個後世之人也一樣看不明白,畢竟劉瑾那次清查軍屯,虎頭蛇尾的厲害。

如果說是以藩王造反作為一個標志,那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

因為那次造反根本就是個笑話,十來天的功夫就消滅了,連寧王都不如。

總之、投石問路,先將這個張璁以清理馬場、軍屯的名義派到西北去瞧瞧。倒要看看所謂的反撲是多麽強大。

實際上,則不必慌張。

在那個地方,有一路三萬人的周尚文之兵是募兵而來,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屬於衛所之兵,他們的軍需糧草都是由朝廷供養。

說起來歷朝歷代不管什麽兵制到中後期都會轉為募兵,就是原先的兵馬全都不行了,遇到戰事只得花錢來編練新軍。明朝,實際上從土木堡之後,便已經出現募兵制了。

再有一部便是王守仁所領的河套之兵,一共是八衛人馬,其中四衛為騎兵、四衛為步卒。這些人算是衛所之兵,但他們都是新到河套,田畝初分,基本上不太存在比較明顯和嚴重的侵田現象。

這七萬大軍,數量雖遠遠落後於甘肅、寧夏這些地方的衛所之兵,但是戰力則是遠遠領先的。

其中一部統領為新封平虜伯,中層軍官則大部分為軍學院出身,他們是‘冉冉升起的新勢力’,跟著現在這個年輕的皇帝,榮華富貴樣樣不缺,如果說有人能策反他們,那得是邪教中的神棍,還得讓所有人拋妻棄子,信這個邪教。

另外一部,王守仁更不必多說。

兩者一個在西、一個在北,以鉗形而控內地。

若是真有什麽人扯旗造反,怎麽打敗這七萬人,得好好祈禱祈禱才行。

如果說張璁給的理由帶些熱血感性,那麽朱厚照的準備便是底氣理性。

基於此,才有皇帝和眾位大臣正兒八經的謀劃這件事請的這一幕。

同樣的正德四年,同樣的事情。

不同的時空中,卻是不同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