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越發繁榮的杭州

朱厚照本人並不懂得棉紡織業中的相關技術原理以及如何改進,雖然的意識裏類似珍妮機這種紡織設備都代表著落後,但他還是造不出來。

不過這並不致命,改良織機這並不是什麽只有外國人會而中國人不會的天頂星科技,技術能否發展,其關鍵在於需求。

就像一場慘烈的戰爭可以促進火槍火炮的技術進步。

一旦開展貿易,那麽貿易本身就會自發性的產生改善生產技術的動力。

再說了,僅僅把織機改良其實只是一個很有限的改變。

剩余的,例如航海技術要不要提升?造船技術要不要提升?燒陶瓷、制茶葉這些有沒有改進地方?

這些如果都靠朱厚照自己點科技樹,那他得帶個人工智能才行。

而且如果商業的環境不改變,貿易的理念不改變,生產力提升的動力消失了,那怎麽辦?

商業嗨是個競爭的事,你不可能改良一次後面就一招鮮吃遍天了,後續的改良誰來做?

所以最根本的方法肯定是從底層邏輯對大明的商業環境進行重塑,發動人民的力量,讓出海貿易開放到民間。

這是區別於海禁以前,明朝早期的朝貢貿易的地方。

過去三四年,凡是王瓊、梅可甲送往京師的奏疏,朱厚照都會強調,浙江、福建多山少地,商業雖為末業,但對農業是重要的補充,要注意鼓勵並規範。

浙北的鄉村老百姓慢慢的也把織綿、織布當做是種田之外的重要副業。

杭州城裏掛起了好多織機作坊,從最普通的織機工匠到經營作坊的大戶、小戶,街頭巷尾的熱鬧景象已經將正德元年開海時的血跡擦洗的幹幹凈凈。

巡撫衙門裏傳出了消息,杭州鈔關取消、朝廷要建水師保護大明的商船……這些以往聽著都有些科幻的說法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沒有資格進衙門的小戶們也派了人在門口探聽消息,一聽說是這樣,滿大街的家丁哄一下散開,隨後各找各路,各回各家。

“你說的可是真的?”

一座平常的一進院落裏,一個老人家扶著拐杖站起來。

這家人姓宋,也有十多架織機,在這杭州城裏不算小,當然,也不算大。

“小的不敢撒謊,現在外面都傳開了。”

宋老頭一輩子經驗豐富,對於這種純粹的好消息總是會懷疑,“那麽建水師的銀子呢?官府有沒有讓商人認捐?”

稟報的小廝這下傻眼了,支支吾吾的,“這……倒沒人說起。要不小的再去打聽一下?”

“好,你去你去。”

宋老頭的邊上還站了一個他的孫女,二八年華,眼睛水靈靈的,皮膚特有江南女子的白皙和軟嫩,給人一種非常幹凈的感覺。

“爺爺的意思,官府是借此機會讓商戶出銀子?”

宋老頭略有嘆氣,“只是說有這種可能。不過如果那些水師真的是保護商船的,認捐些銀子倒也無妨,只怕最後這水師再向咱們收一回保護費。”

話這樣攤開來說,確實有些像官府以往的作風。

“應當不至於……孫女聽說聖上英明神武,絕對不會允許下面的官員這樣胡亂作為。”

“大明朝啊,大著呢,聖上是好心,但揣著壞心的人多的是,有的時候顧得了北邊,便顧不了南邊。不過操那等心也無用,朝廷既然鼓勵絲紡經商,咱們這生意就還能做。現在一切都還好吧?”

“爺爺放心,桑絲、匠戶都一切正常。只要今年南洋公司還照常出海,那咱們的貨也都賣得出去。只不過孫女覺得也不能一直就這麽守著這十幾台織機。”

“你心倒是野。你爹要是能守住,我死也瞑目了,多少人連守都守不住。”

姑娘名宋溫雪,她生得一雙黛眉,跳動起來有種智慧染出的鋒利,“爺爺,孫女兒自從接手經營這織機作坊,便時時刻刻心都懸著。果不其然,正德四年的收益就照去年下降了兩成,若是孫女兒經營不善倒也罷了,可大明南洋公司的收益也下降了,雖說現在還行,但這生意……總是有些令人擔心。”

“做生意就是這樣,步步都不容易。不過又能怎麽辦?”

“能不能想個辦法?讓咱們家織出的絲綢和別家不一樣?”

“什麽意思?”

宋溫雪伸出素手從袖口裏拿出個不一樣的東西,“杭州城裏也有海外來的人,聽他們所說,那邊的建築、街道、城市都和大明不一樣。那咱們可不可以織出一些他們更能接受的圖案?”

他們兩人討論的時候,剛剛出去探聽消息的人也回來了。

小廝氣喘籲籲的,又過來回稟,“老爺,鈔關取消肯定是真的,絕對錯不了。至於籌建水師是否認捐,現在是自願原則。官府不強制,不過也有人與老爺是一樣的想法,主動認捐了。最多的是張佑容家,認捐了五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