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一夜
朱棣遷都北平以後,應天的皇宮就這樣空了出來。但並沒有完全荒廢,而是改為由皇族和內侍進行管理。
到了仁宗朝,他一度想過要再遷回南京,並且令皇太子朱瞻基居守應天。
這個時期,朱瞻基就是住在皇宮之內的。
不過仁宗登基只有十月便即駕崩,遷都這等大事是來不及做了。
當時他駕崩的突然,朱瞻基匆匆從應天趕回北平。這才有朱高煦要在半路攔截他的故事。
到宣宗朱瞻基登基以後,他仍然對應天皇宮的部分宮殿進行修葺。
但自他以後,這裏就漸漸被淡忘,再沒有修葺或是其他的什麽人來住,最多就是幾個太監負責平日的打掃,而且數次的火災還讓許多宮殿損壞嚴重。
從那時起,到今天,等了這麽許多年,正德十年這座幾乎無人問津的皇宮終於又有天子造訪,城內百姓對此頗為熱烈,家家戶戶都等著一觀龍攆。
最裏面的皇宮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因為平時一直有人打掃,所以基本上還是幹凈的。
走在外面看,這裏與京師的紫禁城外觀幾乎相同,比如說都是紅墻、黃瓦以及傳統皇宮建築的飛檐等設計風格。
結構上也類似,都是前朝後寢。
但也有不同之處,比如說朱元璋在蓋南京皇宮的時候一並置了諸王府,他像個農村愛護幼子的老頭兒,而北京的紫禁城卻沒有這些。
不管怎麽說,因為是朱厚照住。
所以內臣外臣都是用盡了心思的,從床鋪被褥到宮殿門墻,全都煥然一新。包括賢妃和敬妃入住的後宮也是一樣。
所以早上睜開眼睛時,朱厚照都有種恍然的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京師。
尤址一直沒有走遠,含著笑在床腳問道:“皇上,昨夜歇息的可好?”
朱厚照坐著反應了一會兒,之後才講,“看出來用了心,永樂以後,這座皇宮一直這麽空著,能讓這紅墻依舊,也是不易。”
“皇上喜歡就好,這樣他們這些當奴婢的才算沒白費心思。”
“是叫包善元吧?朕記得是。”
“是他,算是他命中有福,皇上竟然記得他的名字。”
朱厚照說的這個人是南京守備太監。
遷都以後,這裏的皇宮就交給了南京守備太監管理,這個職位有關防,負責管理南京內官二十四衙門,地位極重。
不過因為不怎麽參與朝務,正德一朝太監的地位又低,尤址都到只有磕頭的份兒上了,其他人更不必提。所以太監名字朱厚照不太容易記住,也只有南京守備太監這等重要的位置才不一樣。
皇帝今日不必穿冕服,而只用穿常服。
更衣的時候,這個包善元也來了,長得矮矮的、瘦瘦的,歲數是不小了,臉上褶子多,但一雙大眼睛、板正的臉型是看出來年輕時模樣還是不錯的。
他難得見到皇帝,態度上表現的比尤址更加諂媚。
“……朕覺得,這裏還是不錯的,當年太祖皇帝花費了不少銀子,好不容易建造起來,就這麽浪費了實在可惜。雖說朕沒有遷都的計劃,不過以後啊,也必定會再來,善元,你負責宮廷管理要細致些,平時注重打掃,並且要管束一下手下的人,不要私下裏做出些偷雞摸狗的事來。”
包善元一聽皇帝有可能再來,當即興奮起來,連連答道:“陛下放心,奴婢把這雙眼睛放亮,一定替陛下守好宮城!”
“唐朝有西京和東京,本朝有南京和北京。朕算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來了南京才覺得留一陪都確實方便許多。”
更衣結束後,朱厚照帶著內侍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說:“南京有太祖孝陵,朕即便不能每年來拜祭,也應當時時記著。並且海貿興起以後,東南地位更重,南京離著近……”
這段話像是說給旁人聽,也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他心裏計劃著,或許以後是該隔個兩三年就到這裏來一趟,處理處理南邊的事,鞭打鞭打南邊的大臣。
隨著今後局勢的發展,南重北輕是必然現象。
以往還能說軍事在北方,因為主要的威脅在北方。但以後可說不準,或許如李東陽所講,真正的隱患在海上。
“善元。”
“奴婢在。”
“到宮外,把朕隨駕的臣子叫進來。”
“是。”
朱厚照搓了搓手,他帶著某種回望歷史的心情再一次看了一眼這裏的宮城,紅墻在烈日陽光的照耀下是那麽耀眼,這不僅是一處宮殿,是宮殿群,成群連片,極為恢弘。
若是細看,那琉璃瓦覆蓋的屋頂、精美絕倫的飛檐翹角、漢白玉石階細膩而有光澤,這一切不僅是建築的美感,也有皇權的巍峨。
當年,朱元璋就是在這裏號令天下,當了三十一年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