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殺無赦

大兵進駐,滿城變色。

齊東縣的知縣陸為民非常氣憤,高懷說他是個強悍的人,這話還真不假。

即便是面對當朝的閣老,他也面不改色。

當然,禮數必然是周全的,不過張璁的做法實在‘有損朝廷臉面’,他便一口一個釘子似的說道:“齊東縣卓家一事,下官已想了萬全之策,拼著掉腦袋也要定其罪,罰其人。然而張閣老在尚未正式開始之前,突然大兵進駐,且無罪抓人,如今不僅是卓家,齊東更是全城驚恐,鬧出去,豈不讓人說朝廷的閑話?”

張驄並不著惱,“你一個七品的知縣,許多事你做不了,本官不怪你。你說有完全之策,本官相信。朝廷派駐的測量員被襲擊本是絕無可能發生之事,你不僅提前預料而且做了防備,保了我三人,這份功勞本官不會少你。將來給皇上的奏本也一定以你作為典型,多加贊賞。

不過你所謂的完全之策時間上並不允許,丈量田地這件事本身難度極大,一縣被襲擊,若不雷霆處置,就可能縣縣被襲擊。縣縣被襲擊,本官還丈什麽田?山東都如此,大明朝兩京一十四省還丈什麽田?

你是個知縣,本官也當過知縣,你從知縣這一層看問題,自然覺得卓家是什麽罪很重要,但若有一天,你往上走一定會明白本官現在的做法。有的時候有罪無罪也由不得他。明白麽?”

陸為民真的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最後的那句話他字的意思都明白,但是沒有切身的體會實在感悟不了。

“……難道這樣做的後果閣老就不考慮嘛?”

張璁嘆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氣,“世上沒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更多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有些話畢竟還是不好講。

但是作為宦官的高懷可以講,“說白了這件事不僅是為齊東縣的百姓做,而是為了山東的百姓,天下的百姓。卓家運氣不好,撞上了。陸知縣,閣老是看你殊非無能之輩,心中愛才,多說了幾句,你要體會閣老的用心良苦。”

陸為民深深震撼,他瞳孔都放大了,“那……那萬一冤枉了好人呢?”

“什麽是好人?”張璁問道。

……

……

砰!

卓宅的院落被大兵踹開。

周遭的兩條街同時被清空,今天這裏發生的任何一件事的細節都不會傳到外面,哪怕這裏血流成河,明日旁人路過也會看到幹凈整潔的地面。

卓一端有一妻四妾,三個兒子五個女兒,上面還要奉養的很好的老母。

麻斌親自主持了這件事,整個院落裏搜下來,其他人都是全的,但卓家二子、三子都不在。

邊上,卓家老小有的臉色慘白的痛苦,有的已經嚇暈了過去,卓一端被綁了雙手,然後被一腳踹在地上。

“說,你那兩個兒子去了哪裏?”

老頭腦袋被按在地上,沾得全是灰塵,他不復往日的尊貴,哭訴著、結巴著,“官……官爺,小人真不知道,小人福氣不好,兩個兒子皆忤逆,他們早就跑了出去了,請官爺明鑒啊!”

“滿嘴胡話,當錦衣衛都是瞎子,不知道你家的情況?沒關系,到時候用了刑,你就是一張鐵嘴,俺也把你撬開!”

他畢竟是男人,雖然也完全慌亂,但還是好的。

他的夫人平生可能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知縣,壓根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直接就嚇暈了過去,扶著她的幾個兒女也是哭哭啼啼,就算喝止都停不下來。

“官爺,官爺啊,小人究竟是犯了什麽罪,為何突然無故上門抓人?陸知縣在何處?許縣丞在何處?這裏為何沒有齊東縣衙的人?!”

麻斌賴得多說,他對此人毫無興趣,又或者是習慣了,對於成為朝廷障礙的人,他都是這樣抹去的。

“齊東卓氏,暗襲朝廷測量人員,意圖對抗朝廷丈田國策,其罪形同抗旨,按律夷族。帶走!”

卓一端嚇得兩條腿直顫抖,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到這種時候真假其實根本沒有意義。

朝廷不可能花費那麽長的時間來仔細的查證,現如今最為重要的是要對襲擊測量人員的事情做出回應。

而挑一個在鄉間名聲最為不好的、最有可能阻攔丈量之事的進行懲處,就是最合適的選擇,在起到震懾效果的同時,順帶解決掉一個障礙。

至於說真的冤枉,麻斌是不信的。

這些人,哪怕真的和襲擊測量員的事情無關,手上沾的血肯定也足以要其性命了。

可惜這裏沒有詔獄,只能關到縣衙的大牢裏。

其實這種事情若非第一回都不需要張璁過來,等到麻斌過去稟報的時候,張璁已經把上奏京師的奏本給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