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劉公公說話本來就管用

正德十一年八月,南京如炙烤般大地那樣炎熱。

原本一個夏收之後,各地的稅糧也要開始解繳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啟程押解京師。

不過今年江南幾十縣,超過半數的稅糧解繳工作處於停滯狀態,朝廷包的稅額當然下來了,可各縣知縣要麽是找不到‘包稅人’,要麽就是新找的‘包稅人’根本不起什麽作用。

大戶不繳,富戶不納,尋常百姓家那點稅糧,總不能知縣老爺挨家挨戶去搜。

不過,對於不少人來說,這在眼下算不得什麽大問題,大問題那是朝廷要丈田。

至於說到時候考核,那聚於南京的官老爺們自己還有怨言呢。

“就這麽幾個人,就這麽點兒時間,哪完成得了那麽多事情?!”

“可不是麽。往年咱還能做些攤派,大戶人家再幫襯幫襯,這才把差事辦下來。那上邊兒的老爺不知以為咱多輕松呢!”

一年收一年那還是好的情況,有的地方早就開始欠債了。

屋檐滴水那是代接代,新官不算舊官賬。

世上無絕對的好制度,流官制度雖然加強了中央的權力,但也是帶來了莫大的傷害。他們不管縣裏的實際情況,只要熬過幾年任期,到時候高升走人,何必勞心費力?

“這次啊,和山東差不多,大概率就是見咱們一面,說幾句話嚇唬嚇唬咱們,還不是要咱回過頭去把那些障礙都抹平了!”

“你們都好辦,我那裏,那人家是出過四品官的高門宅院,我一個七品知縣,平時都得客客氣氣的,怎麽敢冷眉相對?”

……

這樣的聲音大概不少。

反正百十來人聚在外面嘰嘰喳喳說了一通。

不過這裏和山東其實不太一樣。

當時張璁還請了那些人一頓飯,到了靳貴這兒,他清廉的很,沒錢請那麽多人吃飯。

就是一府一府的官員進去稟報當前進展,和他談話。

其余人則在正屋前的院落裏等著,

一府少的有幾個縣,多的則有十幾個縣,反正就是十人左右,知府排前面,然後一溜煙全進去。

外面的人看不到,伸頭也聽不清。

但第一撥進去的人狀態忽然完全變了,一個個交頭接耳,步履急促,神色也十分焦急,嘰裏咕嚕的說著,

“哎呀,這可怎麽辦,怎麽有這等事?”

“別說了,還不趕緊回去把正事辦辦?”

……

等候在外面的人初時不以為意,

可第二撥人出來的時候,又是同樣一番作態,還有的知縣拉著知府就不放手,“府尊,下官不是不辦,是真有困難,你得幫幫我。”

“誰沒有困難?剛剛在裏面你怎麽不向中丞大人稟明呢?”

……

連續兩撥,進去、出來是完全相反的模樣,這樣剩余的人就開始著急了,有的人心中不安,上前攔住一個,“高知縣,這是怎麽一個情況?在裏面,中丞大人說了什麽?”

“哎呀,劉兄你別多問了,這事麻煩大了。”這人一邊說話,一邊手抖得像得了什麽毛病似的。

……

……

劉瑾倒不知道,他這車馬入寧,還受了許多的關注,官員們神通廣大,打聽到了他的大致行程,知道盡量躲著。有的呢,還會抓緊去疏通關系。

這是吃過官場苦頭的人,換成那幫憤世嫉俗的愣頭青,早就已經滿大街開始罵劉瑾了,而且根本不忌諱,說他心腸歹毒,說他堪比禽獸,總之一句話,堂堂大丈夫那能怕了一個太監?

劉瑾初到沒聽到多少這等聲音,他是在張永的一路陪同下到了南京的皇城,當然,守備太監身份再貴重,那也住不了皇城的核心區域,還是在外圍挑個屋子,前任的住所劉瑾也不喜歡。

這都不必他多操心,先前已經備好了的。

兩京皇城相似度很高,劉瑾就和故地重遊似的,竟有些觸景生情。

他雙指揉著眼皮,擦去最後一點淚水,“何明,王軍。”

這是他帶出來的兩人,因為過去得罪過他,現在是見著他就跟見到閻王爺似的害怕。

“你們跑一趟南京二十三衙門,找他們總管太監,傳咱家的令,就說皇上下令清田,其中包括內宦,要他們個個把自己侵占的田全部交出來的,不得有誤。只有半天的時間,快去。”

明廷其實有二十四衙門,但南京作為留都有些特別,因為沒有皇帝,而為了加強管控,又派出南京守備太監統領全局,為了理順法理關系,這個內守備一般都會兼任南京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之職。

這樣就能和北京一樣,理解起來也比較順暢。

張永不明白,“這些人都不是咱們舊人,這樣不輕不重的傳個令,能有效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