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一個都不會留!

劉瑾說當天就出發,他是半點兒再不願在此處待著了,哪怕此去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回頭。

他身上,頭發已被漿洗,又換上了紅色的綢緞錦袍,一切似乎如同以往,只是時間已逝,難以回追。

出到門口他用蒼老的手掩著門眉,微微擡頭望向天空。猛烈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大概是眼睛很久沒有見到光了。

“那人,殺了嗎?”

他嘴唇微動,問邊上的小太監。

那人彎腰陪笑,聲音仍然抖動,“啟稟劉公公,殺了,他已死得透透的了。”

“唉,總是可惜的。他不過也是愛些銀子罷了。”劉瑾眼神微偏,他沒有大開殺戒,只殺一個於總管當然不是他發了善心,而是別有目的。

還有這兩個跟隨於總管的,平日裏分別被人叫做何明、王軍。

“你倆跟著咱家一起走吧。”

這兩個人嚇得快失禁了,想到以往作為,一旦跟著去,那以後的日子難道還過得了好?若是生不如死,倒不如似那於總管現在死了算了。

“劉公公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們吧,小的……小的也只是受那姓於的指使,不是小的們自己的主意啊。”

劉瑾不理,揮揮手讓人帶走,“皇上有命,咱家在這裏耽擱不得。還是跟著咱家,好好說說究竟收了哪些人的銀子。”

到底是什麽人用錢財賄賂,讓人來折磨他。

這個問題得搞搞清楚。

至於大人有大量?

劉瑾從沒這麽想過,他只想更快的報仇。

這件事張永沒有管,只說道:“劉大哥,咱們走吧。”

“好。”

經歷這樁事,他更加看重張永。

一路走來艱難險阻、人心險惡,他必然憤世嫉俗、睚眥必報。

鳳陽到南京並不遙遠,車馬代步,幾日時間即到。

這段時間,正好張永與他介紹近來朝堂中事,此外東廠也在送來消息。

那裏的人如何鬧事,如何和朝廷反著幹……如此種種,雖說亂,但並不復雜。

劉瑾神色平靜,把該看的、該聽的都入到了腦子裏。

“……現在南京守備已不是魏國公,而是荊少奎了。此人劉大哥不熟,但實際上也是皇上簡拔任用的,你這個內守備……可不要誤傷自己人。這些年,外臣大多被皇上調教好了,只是這事牽涉太多。”

“你不必說,明白的。對了,大用是不是還在浙江?”

“是,這些年來皇上比較信任他。”

他們說的是浙江鎮守太監谷大用。

“他有沒有占田?”

劉瑾這話問的張永有些意外,以往兄弟之間不會把這些事情說的得……太清楚。但怎麽說呢,這話倒是問得挺關鍵。

按照道理,谷大用應該是不敢的。但他畢竟在浙江這麽多年。

劉瑾看他不答大概也知道了,“若是他還認咱們兄弟情義,就讓他到南京來。你給哥哥準備些銀子,他那田,我們買了還不行?”

張永表情復雜。

劉瑾則笑,“皇上從來沒有不允許你們收錢,只是要咱們一定要聽話。現在就是聽話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麽把以前的南京內守備調走,把哥哥我這把老骨頭從墳墓裏再挖出來?

因為皇上心裏太清楚了,天下之田,侵占者一為宗藩、一為勛貴、一為內宦、一為豪紳。面對這樣的鐵桶陣,你說皇上能怎麽辦?”

天子的選擇其實很少,要麽用文官、要麽用身邊內侍。

現在文官並不能完全起作用,他們陽奉陰違、‘計謀百出’,一會兒難度大,一會兒要延遲,這事情一旦復雜化,且不知道裏面有多少道道呢。

而內侍呢?內侍自己都不幹凈!

皇上想到他看似很突然,實則是為數不多的選擇,就像當初尤址把他的人一掃而空,現在他也要把尤址的人一掃而空。

這就是要提到谷大用的緣由。

雖說他是浙江鎮守太監,可南直隸和浙江根本分不清,又不是說浙江的太監只能侵占浙江的田的。

這種自己人,他可不想殺。

本來這世上,他也沒幾個自己人了。

這些彎彎繞繞就像刻在他的骨子裏一樣,輕易的便想到了,但明白歸明白,劉瑾知道自己沒有半分討價還價的余地。

對皇上來說找一個和尤址不一派的太監實在太容易了。

“聽老哥我的,讓大用來吧。這種局勢之下,皇上既然用我,什麽目的是很清楚的,大用不能心存幻想。”

張永只想到南直隸,還沒考慮到谷大用,現在聽完也覺得有道理,“好!你還別說,現在又有點當年的感覺了,怎麽拿主意,咱幾個還是聽你的。”

“東廠現在是尤址在管,所以你除了要出些銀子,還得出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