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禾央不再看哭個不停的姜雪慧,走到何城面前,試了試他的溫度。

何城仰著頭,任由她動作,勁竹般的十指緊扣床沿,修長瘦削的脊背彎出順從的弧度。

禾央只是站在何城的面前,都能感覺到由他肌膚散發出的灼熱氣息,熱浪般撲面而來。

面前的少年,薄面通紅,眼中盈滿水漬。胸膛內不合時宜的撲通幾下,她從何城微露依偎的臉上移開,走到姜雪慧的身邊,蹲下身子,細細挑選落在地上的藥盒。

禾央找到退燒藥,將它放到何城的手邊。

她習慣照顧自己,感冒發燒能挨就挨過去了,身子底子好,哪怕高燒睡一覺第二天生龍活虎。眼前的人明顯不同,她弟弟在家中,稍有不適,父母心疼得恨不能將醫生都叫來護在身邊,捧在掌心呵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何城比弟弟,有更嬌貴的資本。整個人坐在床沿,微微蹙眉,精致得宛若鉆石雕琢的嬌貴娃娃。

她在何城隱含難受的視線下,不自覺放軟語氣:“你燒得很厲害,先躺下睡一會兒,我去燒水,待會兒把藥喝了。”

她又撿起醫藥箱,在裏面找到溫度計,遞給何城讓他自己量好體溫。旋即往外走,臨出門時看向啜泣的姜雪慧,臉色不太好:“姜姐,你不出來?”

她的眼神暗含譏諷:“我不知道在哪燒水。”

姜雪慧壓下羞憤,走下樓去。

禾央已然知道姜雪慧的心思,她沒心思點破,更不屑說出羞辱的話。她靜靜站在一旁,等候水開。心裏想著,這始終是別人家裏的事,跟她沒關系。只不過是看在被留宿的份上,才照顧發燒的何城。

除了她也沒誰能照顧何城了,眼前這小保姆心思不正,何城燒得人都快沒了,可沒精力讓她亂耗。

她垂著眼,困意席卷而來。耳邊響起沸騰的水聲,她徒然驚醒,按下姜雪慧的手:“我來吧。”

姜雪慧心底不甘,到底不敢再去試探何城的底線。砸來的那一下,並沒有收著力道,她的額頭現在還在疼著,也不知道有沒有出血,她頭暈乎乎的,轉身回了房間。

禾央端著水杯上樓,拿過溫度計一看,快要步入四開頭了,怪不得何城渾身燙得驚人。

她拿著溫度計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外面大雨瓢潑,雷聲大震,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走通。她攥著手機,推了推何城:“你燒得太厲害了,必須得去醫院。”

何城迷迷糊糊睜開眼,呢喃喚她的名字:“禾央......”

禾央正準備下樓叫何叔,先前她以為保姆是個女的,比何叔心細,才想著叫保姆,沒想到保姆心存不軌,真不知道何家怎麽挑人的。

這麽大個別墅,一看家裏就有錢,可結果卻是人燒得都快糊塗了,也沒個人照顧。

“......禾央。”

何城整個人像極了煮沸的螃蟹,渾身冒著熱氣,他有氣無力地指著旁邊的手機。

“我有醫生的電話,他住在旁邊......”

禾央立馬拿過他的手機,在通訊錄裏翻找一番,找到醫生的號碼撥過去,三言兩語交代清楚狀況。

陳醫生很快來了。

他來時何城已經燒昏過去,再燒下去人都得傻了。

陳醫生給他輸上液,感嘆道:“我一晚上都沒敢睡熟,入了春,雨水多,小少爺的身體就沒有一天是好的,昨個剛停了藥,今天又燒上了。我行醫多年,就沒見過比他還能折騰的人。”

陳醫生是何家的私人醫生,一直跟在何城身邊。

何城喜靜,別墅內除了開車的何叔和做飯的姜雪慧,其他人都住在相鄰的房子裏。

禾央被這麽一折騰,沒了困意,想到明天不必上學,她索性打起精神,好奇問道:“他這是什麽病啊?”

陳醫生含糊道:“不是什麽具體的毛病,小少爺身子骨弱,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病變。說白了,身體素質太差了,又不愛惜身子,就這一個月,統共下了兩場雨,正常人也就算了,淋就淋了,可小少爺他不能見涼,偏偏兩場雨都被淋透了......感冒一茬接一茬來,還不停的!”

禾央感到愧疚。

她記得第一次見何城,是他把傘讓給她,反而害得他淋了雨,當時第二天李可昕就說何城病了請假了,她不知道誰是何城,自然沒能聯系起來。如今這麽細想,兩次淋雨都是跟她有關。

陳醫生收拾完藥箱就要走,禾央留他:“您留下來吧。”萬一中間出點狀況,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陳醫生拒絕:“我就在隔壁。一通電話很快就來了。小少爺這裏沒什麽大事了,就是麻煩禾小姐到了時間給他換瓶藥。”

禾央還想說什麽,陳醫生再次開口:“何少爺不喜歡家裏有太多人,我今晚要是留在這裏,小少爺要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