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自暴家門

第五節自暴家門

姜小婁又遞個我一支煙:“你跟施展怎麽認識的?那大哥可真牛!一騙就上千萬啊,,拉拉點兒就夠我發達了。”

“我們哥倆是大學同學。”我嘬了口煙說:“假的,這裏買的?”

姜小婁罵道:“的,打進來還沒見過真的哪,漲價不怕,你倒給弄點兒正路的啊,的,就是黑!”

我笑笑,接著說:“施展這人義氣,又有大哥風範,大家都願意往他跟前湊。大學一畢業,施展就進了教育局,家裏有門子啊。一年後我分配到縣城邊上那個農場中學裏教書去了。”

“你也夠牛啊,當老師,我現在可蛋了,連初中都沒上完,找工作都沒人要,後悔當初不聽老師話了,要遇見你多好!你一直教書啊?”

“沒有,早辭了。我呆的那個破學校,別提多沒勁了,那幫破老師,那幫破學生,讓人想著就煩,連我這樣一個倍兒熱教育事業的人最後都忍無可忍,屁股一拍,辭職了。後來幹了很多差事,折騰得夠戧,一來二去就成了盲流子。幹點啥好呢?聽人說什麽也不會幹的人有兩條出路,一是當領導,一是當作家。領導咱是沒戲了,幹脆當作家吧。”

姜小婁呵呵笑著,說我幽默,又說當作家比當老師更牛,緊追著問我當成了沒有,他說出去肯定跟那幫屁孩子吹牛去,說在裏面遇見一作家。

我敷衍了幾句,接著跟他說施展:“我把我的想法跟施展說了。施展挺支持我,問我還有什麽困難,我說要是有台電腦就好了。施展沒說話,轉天就給我送了台486來,說:‘你是寫作的苗子,幹別的浪費。’我說算我借你的,那時侯我們哥倆都困難,一個月那點銀子不夠買醋的。後來等條件好起來,施展也死活不讓我還錢了,他說他不缺錢,算無償支持我的——這樣的哥們兒,還有的挑麽?”

“牛!”姜小婁道。不讀書就是不好,表達感情時,情緒稍微激動一點兒就找不到形容詞了,姜小婁的詞匯匱乏倒似乎只有一個“牛”。

“486是什麽呀?”姜小婁迷惑地問。

“寫東西的一種機器。”我簡單扼要地解釋,遇到我這種老師,算他倒黴。

“聽施展說,他好象在保險公司啊?”姜小婁疑惑地望著我,似乎懷疑我和施展有一個騙了他。

我說:“調動唄,施展給我486那陣,也是窮皮一個,幾個月後,他調到保險公司了,條件慢慢才有了好轉。施展很賣力,業績特好,一年後就成了部門經理,大概還管著財務,確切地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在一塊兒,很少談工作上的事。朋友嘛, 情在先。”

這是那個被叫做“強”的擡起頭來:“肖哥,剛哥,婁哥,我這盆撿完了。”

姜小婁他們正跟我聊得歡,不耐煩地說:“完了,挖坑兒埋吧。”

肖遙說:“吃吧。”

“強”立刻蹦起來,沖到桌子前,抓起上面的一個窩頭狂吞起來,看樣子還沒吃晚飯。“強”邊吃,邊抄了一個小飯盆進了廁所,接盆涼水,也不回來,就蹲在廁所邊上狼吞虎咽地啃窩頭,偶爾喝一口水,流露出他對這來之不易的窩頭的珍惜。

肖遙我們5個人都靠在被羅上抽煙聊天,煙灰缸都是用香煙盒疊的,很致,在我和阿英中間的鋪板上有一個拇指肚大小的洞,我就學著阿英,不斷地把煙灰彈進那個黑洞裏。

阿英跟我說,他是搶劫進來的。說的時候,他笑著揚起左手給我看,我很意外地看見他的左手只有三個手指,還是半截的,不過顯然是老瘡疤了。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哥們兒喝得有點高了,一個叫大樓的說,咱找點樂子去吧,上粑粑三兒那裏,粑粑三兒是我把兄弟,在六合 陣開了個酒樓,其實就是窯子鋪,我就開著我那輛狗騎兔子去了……”我們這裏管那種帶駕駛樓子的動力三輪叫狗騎兔子,很損也很形象。

阿英笑眯眯嘬了口煙,接著說:“走到半道,看見路邊臥了輛拉煤的雙掛解放,一個矬子正翻開機蓋檢查線路呢,大樓也不怎麽想的,突然就說咱敲他點血,拉煤的身上都有錢,當時我們已經開過去了,我覺得這想法挺好,馬上就掉頭回去,四個人好象都熱情都他挺高,要不說死催的呢,當時要是有一個人反對,這事就免了,本來就有些找樂的意思,沒到非搶不可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