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教練班——領袖生活第七節黃坎肩

第七節黃坎肩

卸載了姜小婁,號房裏顯得清凈許多,強等人的壓力恐怕也減輕一大塊吧,加上我的平民化思路,號房裏的民主 氣氛比以前濃厚了,“靠廁所那邊的”人偶爾也試著跟“前鋪的”開一兩句玩笑,以前遺留下來的緊張空氣漸漸被稀釋著,我覺得這樣挺好。

缸子可不這樣以為。

他說不能給那些鳥屁好臉,混疲塌了就不好管了。老耙子雖然還睡邊上,但在心理上可能覺得已經是貴族了,也慫恿我要樹立當老大的權威,不能跟“他們”嘻嘻哈哈,就得有點“狠茬兒”,否則在這裏面混不出來。我說平時誰跟我嘻嘻哈哈都行,遇到正事要是給我拉拉胯掉鏈子,我也真拉的下臉來。我是誠心說給老耙子聽的,幾個照面過來,我就覺得這老頭做人很偽劣,質量不高。

日子長了,倒是對阿英的好感多起來。這小子就是嘎,拿別人找樂,把自己的歡樂直接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不過沒有謀詭計,不會耍兩面三刀,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不用費腦子琢磨他舉措的細節,沒什麽深意,就是他已經表現出來的那些東西——雖然一般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阿英壞得“單純”,壞在表面,壞得叫人“放心”。缸子和老耙子就顯得險許多,經過姜小婁這一件事,我就對他們失去了起碼的信賴,尤其對缸子,更多了幾分心冷。

但表面上,大家還得拼命維持著虛偽的和睦,盒飯來了,我必定要和阿英、缸子共享,誰誰的情書也好家信也罷依舊寫得心忙,阿英和缸子的“工作”也搞得很認真,幫我把勞動、紀律和內務維護得很好,我也樂得清閑,在他們對其他人動作過火的時候,我也總是充當那個唱紅臉的。

“好人都叫你做了”,阿英說。

可有時候做“好人”實在無趣——

那天下午,盧管塞進來兩件嶄新的黃馬甲,告訴我看守所的管理更加規範化了,以後開庭時都要穿著有標志的坎肩。我說那好呀。盧管說你呆會把坎肩的工本費收上來,一共一百六。

靠,我找誰收去,一幫貧下中農。據我掌握的情況,除了我和肖遙是大戶以外,只有四川上次寄來的50塊錢還剩15,老耙子帶進來三十來塊,前天花了25購物,缸子老婆昨天倒是新給他送進來50,可人家憑什麽給你扶貧呀?這思想工作可不好做,你要給人家減刑還成,就跟企業家捐款扣稅似的。

按我的胸懷,辦法倒有一個,就是有錢的 上自己的那份,沒錢的老哥給墊上吧,虧誰也不能虧政府呀。

我宣布這個高風亮節的決定時,那些人的表情讓我抑止不住甩了幾句閑街。除了強和蔣順志,那幾個特困戶都表現得很無所謂,一臉麻木,好像說你墊不墊,反正我沒錢,窮有理。靠!

我看見老耙子跟鬼螃蟹嘀嘀咕咕的,一看就沒好事,當時就氣乎乎吆喝他:“老耙子你又教唆什麽呢?”

老耙子立刻禁聲,鬼螃蟹也不安地看我一眼。

進來快一個月了,還沒跟鬼螃蟹正式聊過,不過乍看還算老實,也是一窮人家孩子,為了快速致富把田裏的變壓器拆走賣了,他平常總跟大夥強調那個變壓器是“不帶電”的,因為缸子說過,盜竊帶電的電力設備判得比較重。

也巧,轉天鬼螃蟹就成了第一個穿黃坎肩的人,鬼螃蟹邊扣扣子邊緊張地抱怨:“怎麽開庭也不提前說一聲?”

※※※

下午鬼螃蟹一回來,先兩眼放光地說:“,外面妞比以前水靈多了。”

缸子說你那是憋的,坐牢三年,看野狗賽貂禪。

老耙子不甘寂寞地在不遠處答茬:“看老母豬全是雙眼皮啦。”

缸子豁牙子一呲道:“關關!”老耙子沒趣地咂一下嘴,走了。

“什麽雞巴玩意,也不掂掂自己分量,鴨子嘴老想往鳥食罐裏鉆。”缸子朝著老耙子的背影鄙夷地說。

鬼螃蟹不太服氣地說:“你說我這個怎麽不打個盜竊呢?聽說3000塊錢才判一年,那變壓器我統共就賣了600。”

缸子說你別光屁股追賊膽大不嫌寒磣了,誰叫你不學法呀,偷啥也別偷電力,搶誰也別搶銀行啊,看老耙子了麽,別瞅長那遜德行,經驗比你多海啦。偷行,讓人發現了就跑,逮住了認揍別還手,一還手,弄不好就打成搶劫,法律就這麽定的,偷輕搶重沾花要命,在論的。

一會我就聽鬼螃蟹在那邊嚇唬蔣順志:“上午法官說了,破壞電力可輕不了,我判完了,就是你!讓你出來不好好打工,這下老婆孩子全成別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