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積患重重第八節幹親進門

第八節幹親進門

豹崽掛了鏈兒回來,像徐庶先生進了曹營,一直默默沒聲兒。小不點和豐富蹲腳底下給他纏鐐子時,他也就那麽緊著嘴巴,若有所思地望著。

纏好了,豹崽站起來走了兩步,突然笑笑:“挺好。”

樂樂遞了支點好的煙給他,豹崽接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徐緩地吐出來,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金哥,說心裏話,誰想死?沒一個打心眼裏想死的,這跟怕死不怕死是兩碼事。別以為兄弟打蔫了,就是怕啦。”

“哪的話,豹崽你別埋汰自己。”金魚眼尷尬地捧他。

豹崽沒撣他的話茬,接著說自己的:“……我是覺得不值啊,人家侯爺為嘛笑呵呵,人家劉金鐘為嘛不當回事?他們值得啊!案子值,分量也足啊,怎麽算怎麽不虧。我這算什麽?是,我那些撂桌面上沒撂桌面上的事全摞起來,把老百姓禍害苦啦,判個死刑一點不冤。問題是那都什麽屁事啊,要死我也得死得轟轟烈烈,像侯爺那樣,像張君那樣,像石家莊爆炸案那傻一樣也行啊,將來道上提起來,也叫個事啊,也留個號呀,現在……我呸!想起來就窩囊,堵心啊。”

樂樂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正兒八經弄出點大事來,死了就死了,現在這樣太憋悶,咽不下這口氣!”

金魚眼嘆息道:“唉,法律就是這樣定的,你說那幼的花他值嗎?砰一槍的時候,他不後悔才怪!那個刁什麽,一個鋼蹦也沒搶著,他值呀?——不能跟法律置氣?國家訂那個法,就是要讓犯罪的覺得不值,才有威懾力嘛,要是人人有賺頭,犯罪不就成一就業渠道了嗎?”還別說,這家夥說的還有點道理。

豹崽把煙往腳底下一拽:“我說的話,跟法律沒關系,我是該死,可我覺得這麽死特不塌實,沒人家侯爺劉金鐘的那份充實。”

“充實”?虧他這時候想出這麽個詞來,我和常博相視一笑。

金魚眼咂摸一下嘴:“我明白你那意思,,說句到家話,我還覺得窩囊呢,不就打電話攢倆人打頓架嗎?就無期?說實話,沒少後悔,有咒念嗎?沒有。給人家老實呆著吧。”

楊譽贏在旮旯搭了句言:“不行就還跑!”

金魚眼不屑地瞄他一眼:“瞧你那倒黴德行吧,你以為這是你們分局?你那把京劇臉兒,跑哪不是一活靶子?”

楊譽贏嘟囔道:“哼,反正活不了,別讓我逮著機會。”

金魚眼嘲笑道:“你也就跟手似的,自己安慰安慰自己吧,你以為市局的警察都是傻呀,能給你機會?”金魚眼因為是警察出身,所以潛意識裏肯定還有些東西在“做怪”,在我們面前,從不說警察壞話。

豹崽很隨意地笑著說:“我看呀,就是這大墻突然倒了,屋裏都有不跑的,逮回來沒好啊,而且越獄是終身追捕,漂一輩子好受?”

常博說:“還真是,我就不跑,麥麥這樣的肯定也不動地兒,本來就沒幾天刑期,抓回來再加上三五個,多不值得呀。”

豹崽開玩笑地問小不點:“你也就十年的面兒,恐怕也不想跑吧。”

小不點說:“爛眼打蠅子,還真沒準。”

豐富踴躍地說:“真墻倒了,我頭一個躥出去,別說二樓了,五樓我也敢跳!”

金魚眼罵道:“閉嘴!雞巴給你摔腦門上去!你們都傻了,這情況還真有先例,我們學過資料,邁出大墻一步的就加刑,沒跑的,幫助監獄逮犯人的,基本全給立功減刑了。要我說,遇到這事啊,正是他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誰跑,我還得後面拽腿兒呢,真的假的也得拽一個,你不跑我都往外推你,然後把你按住 警察,,這時候不立功什麽時候立!呵呵呵呵。”

侯爺哈哈兩聲道:“還是你!”

豹崽看著樂樂,嘿嘿一笑。樂樂撅著嘴朝空中噴了一口煙,像在噴一口沒來由的惡氣。

聊了一會,豹崽說累了,想睡會。金魚眼猶豫了一下說“你溜邊睡吧。管教過來我叫你。”豹崽說:“不給你上眼藥,我板下眯會兒,吃飯再喊我。”

樂樂說:“我也下去眯會吧,接完判就是他費腦子,累啊。”

金魚眼道:“瞅人拉屎你屁眼子疼呢,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