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12頁)

那五個學徒打探半天,說∶“電瓶不行了。”

男子說∶“換。”

王超問∶“多少錢?”

男子說∶“三百。”

折騰了半個小時,終於換好電瓶。王超垂頭喪氣打著車,起步還熄了一次火。路上王超不斷說∶“如果我們有三個人,今天就幹了。”

健叔很不滿,說自己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

王超說∶“你打也打不動,跑也跑不遠。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搖下窗,想這真是天意。看來飯是不能白吃的,遲早是要還的,但這次好像老天爺的效率高了一點。車開動了幾百米,王超說∶“你快把窗搖上,要開暖氣了,你沒看冬天來了嗎?”

我窩在座位中,暖氣慢慢吹出,窗上緩緩模糊。我擦了擦擋風玻璃,看被隔絕的窗外景物,想起之前每年這個萬惡的季節到來時候的情景。

對於我本人,我在冬天的時候是討厭冬天的,而在其他季節我似乎時常懷念冬天,因為其他季節不能給我在冬天裏突然走進一個溫暖地方的感覺。話雖這樣,我的冬天大多是暴露在寒冷地方的,所以一到冬天,我就失去生機,做一切事情都不能隨心所欲。我記得在我上學的時候有過幾個潮濕的嚴寒,凍得地痞流氓都不願出門行惡。

而不幸的是,我們還要早起去漏風的教室。這時候我就非常羨慕我的同桌,這人是淳樸的農村人,因為跳遠方面有特長被招進學校,但因為當時的學校不是寄宿制度的,所以學校為他在一墻之隔的工廠宿舍十樓租借了一間宿舍。同桌是被學校重點培養的對象,此人說話都很難利索,所以在課堂上老師基本不抽他回答問題,而不論他將學上成什麽模樣,都始終可以畢業,這點讓我們這些普通學生很羨慕。我們也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麽此人就因為跳一下可以比我們遠半米而不用受苦。

在大部分時間裏,我其實都是鄙視我的同桌的,因為這人除了跳遠以外沒有任何特長,他甚至都不能跳高。在那段時間裏,他顯得很不時尚,很不幽默。當時的我覺得我一定不能成為這樣的人。但是一到了冬天,我就很羨慕我的同桌,因為他住的實在太近了。我需要比他早起半小時,並且騎半天倒黴的逆風車才能到學校。而我腦海裏經常想,以他和學校的距離,他只要站在陽台上,高興的話縱身一跳,就能死在教室的屋頂上。

我的同桌在死於教室屋頂上的前半年喜歡上了一個風騷的姑娘。這事在今天回想起來注定是不能有好下場的。這個姑娘的名字到現在我已經徹底忘記,而且我似乎很回避想起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真的很漂亮,我們大家都喜歡她,或者說那不是一種漂亮,是和當時年紀不符的一種風韻,在其他內心風騷的姑娘都扭扭捏捏的時候,她早就把自己解放,和多個男孩子交往。這些男孩子有的很帥,有的很有錢,有的很聰明,有的很活躍,有的很靦腆,有的很深沉,總之,她挑選了所有形容詞中的代表人物成為自己的男朋友,而這些男人也很高興能成為其中一員。至於她如何分配時間這是一個千古之謎,但是,我的同桌在一次廁所門口的偶遇之後真真切切地喜歡上了這個姑娘。

我當時覺得我的同桌很有戲,雖然他沒錢沒相貌,但是他至少是所有這幫男生中跳得最遠的一個,盡管這如同我們所學習的所謂知識一樣在現實生活中派不上什麽用場。但是我的同桌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的愛意。

此時,坐在我後面的一個女生是戀愛方面的專家,雖然此人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在這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時代裏,只有坐在我後面的那個女生我能保證她還是個處女,下半輩子也

八成是個修女,因為這女生長得實在是太醜了。而受到愛情小說的影響,她覺得自己的初戀一定要獻給一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相貌以金城武為底限,且出身一定是貴族,並且是世家,是富貴三代以上那種家族的長子。那樣還不行,那男的一定要是混血,而且是和英國人的混血,這已經規定了他的老娘必須是英國女人,並且還不能是英國村姑,必須是當地的貴族的女兒。我們說回那個男的,也就是非英國村姑的兒子,他還必須有飛機駕駛執照,我估計這樣就可以方便帶著我身後這位長得頗像地球人和外星人混血的女生去她外星的外婆家看看。不光這樣,這男人還必須是軍校畢業,並且無戀愛史。

我時常想,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個男子看上了我身後的姑娘,那可真是人神共憤的一件事情。

就這樣一個對異性的經驗僅限於牽過公狗遛大街的女同學,卻博覽群書、閱片無數,被我們稱為愛情專家。當然這個綽號其實是帶有嘲諷意味的。不幸的是,我的同桌沒有體會到這點,居然真開口問那個女生如何才能博得那風騷姑娘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