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23頁)

心情輕松的安迪·史密斯回應說,是啊,這趟開辟空中航線的飛行就像在乘飛艇免費旅遊了!

吉姆說,接下來的飛行將會更加舒服,我們的航線只是在喜馬拉雅山南麓這一段跟飛駝峰航線的運輸機重合,下面,我們將轉向左前方的麗江,之後經過西昌、樂山,最後到達華西的A-1基地——新津。

安迪問,吉米,這條航線有多少公裏?

吉姆回答,大約800多英裏的樣子。

安迪說,A-1基地新津在川西平原,聽說那地方的姑娘長得特別水靈呢!

吉姆打趣說,機長,那你就幹脆娶個四川姑娘回家當老婆吧!

耳機裏,同時響起其他機組成員的哄笑聲,安迪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笑聲,是一種相互默契的笑。這種親如一家相互默契的笑聲,對一個機組來說至關重要。一架B-29轟炸機上總共有11名機組成員,有5名是軍官,他們是機長(正駕駛)、副駕駛、投彈手、領航員、隨機機械師;此外,還有雷達員、無線電員、中控槍手、左槍手、右槍手、尾槍手等6名軍士。機組成員來自美國各地,在進入同一機組之前,他們相互之間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命運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拴在了一起,這就決定了他們生死相依的特殊關系,他們之間只能選擇相互信任。飛機一旦發動升空,每個人事實上就已經命懸一線了,每個人只有小心謹慎各司其職,才能保證其他人的安全,某個人偶然出現的差錯,極有可能讓整架飛機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經過4個小時的飛行之後,B-29機群進入了川西平原上空不久,按照命令,整個機群一分為四,將分別飛往各自的機場。1號編隊飛往新津,2號編隊飛往邛崍,3號編隊飛往彭山,4號編隊飛往廣漢。新津、邛崍、彭山三個機場都在成都的南邊,只有廣漢機場在成都的北邊。

不久,安迪所在的1號B-29編隊開始降低飛行高度和速度。當安迪駕駛的座機下降到1000米時,距成都的直線距離僅30多公裏的A-1基地,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他驚喜地發現,這個A-1基地有著非常特殊的地貌特征,特別有助於飛行員進行目視導航。這個機場可以說是三面環水。東邊有一條小河,西邊並排著三條河,西南邊還有一條河,五條河在機場的南面匯流。來自東北、西北、西南三個方向的河水,在綠野平疇的大地上蜿蜒流淌,粼粼的波光簇擁著略呈吊鐘形的大機場,顯得氣勢磅礴壯觀。

吉姆指著下面五條河的匯合處告訴他,瞧!那就是岷江!

整個機群下降到400米的上空,按照順序,一架一架首尾相接,環繞著A-1基地慢慢轉起圈來。安迪朝地面放眼一望,發現除了剛完工不久的機場跑道和輔道以外,整個機場顯然還沒有最後修完,到處都還是亂糟糟的,數以千計的民工散落在機場的各處忙碌著,十幾個壓路石磙在一隊隊民工們的拉動下正緩緩碾過地面。如此巨大的五個腦袋的飛機在民工們的頭頂轉圈,他們感覺就像天上在打甕雷,連腳下的大地仿佛都在微微打戰。

按照地面指揮塔的指令,安迪放下起落架,將機頭對準了新修的跑道,開始降落。航空隊的飛行員都清楚,他們駕駛的超級空中堡壘,雖說在戰場上的表現仼何轟炸機都望塵莫及,卻有三個毛病,電動螺旋槳很容易出故障,發動機容易起火,全速滑跑時機頭容易向左偏,因此落下個“左”傾主義者的綽號。巨大的B-29呼嘯著沖向地面,安迪胸有成竹地調整好角度,在前後輪同時順利著地的刹那間,他及時啟動了刹車系統,飛機開始在長達2600米的跑道上滑跑,速度逐漸慢了下來。見自己的飛機成功降落,機組成員都樂得歡呼起來。

安迪的飛機此刻像牛車一樣慢了,他發現,跑道旁邊的輔道上,停著一輛敞篷小吉普,車上站著個打著一面大白旗的中國軍人,白旗上寫著黑色的英語大字,Follow me(跟隨我)。那軍人朝他舞了舞白旗。安迪明白,那人是地勤導引員,是負責把他領到停機位上的。他就將機頭向左轉,跟在那輛吉普的後面,在長長的輔道慢慢滑過,按照導引員的指引,把機頭朝向跑道停好。

這時,第二架飛機又順利降落了,另一輛導引車早就在跑道的盡頭候著了。

但第三架飛機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不知是飛機出了什麽故障,還是駕駛員的操作有問題,當飛機呼嘯著從天而降時,它的前輪竟然像駕駛短距起降飛機那樣首先著地,沉重無比的B-29頭下尾上,頓時轟地一抖,幾乎馬上就要散架。駕駛員一慌,飛機就滑出了跑道,沖向了右邊。那裏,有近百個赤裸著上身的民工正迎著降落的飛機,邊拉著石磙,邊伸長脖子好奇地觀看飛機降落。驚慌的駕駛員緊急刹車,但飛機仍憑著巨大的慣性沖向人群,民工們驚惶失措地尖叫著四散奔逃,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紛紛從駕駛員眼前閃過。風馳電掣的飛機扇起颶風,對著輕飄飄的人群直沖過去,把跑在後面的七八個民工紛紛撞倒在右邊引擎的螺旋槳下,只見血肉橫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