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賤人多種多樣的賤

顧天佑一直覺著監獄是個神奇的所在。其中神奇之處就是把人變成畜生,惡人進化成了惡狼,老實人退化成了牛馬。

王海山的牛馬沒能做成,梁必達從車上拿下來一支防身警棍,毫不留情的捅了上去,當場把他電翻在地。又補上去一腳,唾了一口,罵道:“純他嗎有病,二十年大牢都沒把這社會蹲明白,一把胡子白長了。”

顧天佑和方樂兒就在兩人身邊不足十米的地方站著,梁必達好像沒有注意到雕塑的這邊還有倆人,眼睛只盯著這個王海山,這人挨了揍,嘴上卻還在不住口的央求:“梁大律師,你幫幫我……伸冤,我,我我什麽都沒幹。”

不遠處,一輛商務車裏,幾個某知名網站的記者正架著長槍短炮偷偷拍攝。

梁必達毫無所覺,揮舞電棍雄風依舊。

顧天佑心知肚明他被什麽人盯上了,輕聲問樂兒:“你知不知道這個王海山幹了什麽?”

方樂兒黛眉緊鎖:“他來了不止一次啦,之前據說蹲了二十年大牢,一直說自己是冤枉的,最近經常來找梁必達幫他翻案,他進去的罪名好像是流氓罪。”

又是這個倒黴的流氓罪,一個信息量很大的罪名。記得小時候東監區甲字號有個犯人,外號叫“沒看著”。八十年代中期因為此項罪名鋃鐺入獄。

具體的事兒有點意思,這夥計是瓦匠,給市政工程修廁所砌墻時驚到了一個正在如廁的娘們兒,這娘們兒的爺們兒是個警察,借著嚴打給他扣了個流氓罪,一審的時候又湊點材料直接判了個無期,他不服判決,後來上訴了,檢察院發現材料漏洞百出發回重新調查,結果這次材料齊全了,直接改判了死緩。這家夥再也不敢上訴了。“沒看著”這個外號就是在說他啥也沒看到卻差點混丟了吃飯的家夥。

“他耍了什麽流氓?”顧天佑看著王海山,怎麽瞅都不像那種沒犯大罪心裏也憋著弄點大事兒的刁頑之徒。

“說是找了一個暗娼……”方樂兒覺著這個話題在這個環境裏說出來有點難以啟齒。

“就被判了20年?”顧天佑的語氣裏沒有多少驚訝的成分,比較起沒看著來,他起碼折騰出點實事兒了。

方樂兒搖搖頭,聲如蚊呐:“他還往那女的身體裏放了點東西。”

“蹲了二十年大牢,今年出獄的話算上調查取證,預審初審一條流程走下來的時間,他犯事兒大概是在93或94年,正好是二次嚴打全國打擊有組織犯罪收繳槍支的那幾年,我聽很多老號子說起過,屁大的事兒說斃了就斃了,他這事兒才判二十年,跟那委屈的比起來算不得多大委屈。”

方樂兒道:“他往那女的身體裏放了一個酒瓶子,又塞進去個雙響炮……”

“我操,這可有點損大發了,他要真幹了,打靶都不多。”顧天佑有點鄙視這人了。

“那我可說不好,反正給他的案子提供法律援助的梁文博說材料挺真的,帶他去省高院走了一圈過場就把他丟了,沒想到卻被他黏糊上了,差不多天天都來求梁必達給他伸冤。”方樂兒道:“這種沒有油水的官司梁必達怎麽會看得上,但拒絕了幾次他就會再來幾次,看樣子是跟梁必達耗上了。”

這個老流氓的流氓罪如果是實至名歸,那他這麽破褲子纏腿盯著梁必達,就一定有其他原因。顧天佑略約猜到了一種可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繼續看著。方樂兒知道顧天佑跟梁必達之間的恩怨,幸災樂禍的說,梁必達被纏住了,一半會兒的下午會也開不上,我倒是可以多陪你待一會兒。

那邊的熱鬧比郭胖子的相聲還熱鬧,王海山也不知是戲真有這麽好,還是人真有這麽冤,拽著梁必達糾纏不休,任憑電棍襲身,拳腳相加就是寧死不屈死纏爛打。遠處的商務車裏,拍攝一直未曾間斷。他們只需要拍攝畫面,現場的聲音采集卻沒做。這樣拍出來的東西效果會大打折扣。除非現場的人當中有人隨身帶著錄音裝置。

現場只有兩個人。

顧天佑此刻已基本可以確定,王海山就是受雇於人來惡心梁必達的。

真是夠惡心的,他指甲縫裏的可疑物質黏黏糊糊散發著臭氣,頭發打綹兒正是虱子和跳瘙繁衍生息的樂園。他用連哭帶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方式,把梁必達從外表到內心一起玷汙個夠兒。

方樂兒的電話響了,是梁必達的侄子打來的。

自從方樂兒自願申請了必達律師事務所的實習機會,梁必達的這個侄子就跟發了情的公牛似的對方樂兒展開追求,盡管從未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卻仍是熱情高漲,一時不見就會如隔三秋。

再淡定聰慧的女人也都會有虛榮心,男人的追求襯托的是女人的魅力,方樂兒其實也不例外,之前她甚至巧妙的利用過梁文博的癡心妄想。但這一刻,這種糾纏卻讓方樂兒有些煩躁甚至厭惡。剛剛在顧天佑肩頭發現那根長發讓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戰。她覺著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被實習的事情分心了,才會給某個對手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