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音樂之聲

程曉羽站在即將進院子的屏風處，面容沉靜的一字一句地說道：“二哥，或許你認為這沒什麽，但你不能否認，你下意識的將她們看成了結交朋友的手段或者籌碼。是的，也許在你們眼裏，偶像、藝人並不是個崇高的職業，甚至不值得被尊重，因為很多時候她們不能做真實的自己。但你們心裏瞧不起戲子，自己又何嘗不是在人生裏做一個戲子？在我看來，人生總不能萬事圓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途，你可以身居高樓藐視任何人的卑微，而我也會堅持眾生平等，低下頭走我應該走的路。而且這種社交場合根本不適合她們，她們現在還需要保護，你們的朋友並不是我的朋友，我不了解的人，我不會介紹給她們認識。我也會要求她們潔身自好，娛樂圈不夠純凈，是因為這個世界太肮臟，但我會盡力讓這令人厭惡的世俗紛擾遠離她們。”

蘇巍瀾有點不能相信程曉羽居然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來，面色也有點難堪起來，沉聲說道：“既然作為藝人，以後難免遇到這種情況，想拍電影要見投資人，要見導演。想拍廣告，要見廠商。想上晚會要見電視台領導。想上頭版要見記者媒體。想開演唱會還要見贊助商。你覺得你能阻止的了？你能保護的了？既然選擇了做藝人，就得有這樣的覺悟吧？”

程曉羽沉默了一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說道：“別人我管不了，但是她們的話，我會尊重她們的選擇。只要她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蘇巍瀾覺得程曉羽天真的以為自己是上河總裁的兒子就能為所欲為了，冷笑一聲說道：“你？憑什麽？公司花錢捧她們就是為了賺錢，她們做明星也是為了賺錢，別跟我談什麽狗屁音樂夢想。我見過太多人因為金錢，將夢想棄之不顧了。”

這句話仿佛戳中了他心中的痛處，不論前世還是今生程曉羽對音樂的熱愛都是真摯的，他愛錢，但他更愛音樂，也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談論音樂夢想這個事情了，因為前世的他迷茫過，同樣今生的他也痛苦過。這個時候他轉過身來，挺直身體面色嚴肅的對著蘇巍瀾，用低沉和緩又極富感情的聲音說道：“那我想問你，你懂什麽是音樂嗎？你有沒有在聽到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的合唱時，有種全身充滿快樂的感覺？於是自己走在路上，上學、放學，腦海裏縈繞著自己的胡思亂想、想象出來的宏大樂章，連配器都配好了？

你有沒有在聽到拉赫馬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第三樂章結尾高潮時，想象在舞台上彈奏史坦威8寸三角鋼琴，於是激情充滿全身，手舞足蹈，閉眼，很開心的樣子？雖然翻開琴譜，連車耳尼練習曲都沒練習完全？

你有沒有在聽德彪西的月光時，在迎面的清風下流下純粹感動的眼淚，心想有朝一日，也在圓滿凈澈的月光下彈給心愛的那位聽？

你一定沒有！但我有。

曾經我每周上課、打工，晚上提心吊膽害怕鄰居投訴，也要彈吉他，彈鋼琴兩三小時，才能放心睡覺。

曾經在網上找了幾小時的Sibelius打譜軟件破解版和Kontakt音源，再花一兩天下載下來，就為了寫出自己那一兩分鐘的旋律，配上拙劣的和聲，然後模擬、播放，眉開眼笑地聽著，計劃寫多一二十首。

曾經花光兜裏僅有的四五百塊買個上T的硬盤，就為了裝下從網上下載的所有音樂。

曾經省吃儉用買個降噪入耳式耳機，就為了搭車時不用傷害耳朵也能聽到音質更加清楚微妙的音樂。

曾經做什麽事都難以專心，但在樂隊裏排練演出時，一站就是三四小時怎麽唱也不覺得累。

就是因為喜歡音樂，所以一直想要有朝一日自己也寫出讓自己、讓別人感動的音樂，哪怕俗世一切都占據掉自己的時間，還是買了一套樂理、作曲、和聲、配器自學教材，計劃著要把它們看完，也不顧別人說一定要上音樂學院才能學作曲。

因為喜歡音樂，不買好衣服、不想買好車、不想買好房子，但就是想買一把上好的樂器，放在家裏細心照顧，能夠每天熱戀般地演奏幾個小時。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錄音室，能隨心所欲的錄制一切自己感興趣的聲音和喜歡的旋律。

是的，音樂怎麽配稱之為夢想？

音樂真的沒有什麽作用，我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看到西方音樂走來的這個歷程了，我們看到了這麽多美好的音樂，這麽多優秀的音樂家不斷的努力，但是怎麽了？音樂沒有消除過貧困，沒有阻擋過戰爭，那些締造出那麽美好音樂的民族，他們照樣去屠殺，他們照樣劣跡斑斑，音樂沒有什麽作用。甚至在世俗眼裏它已經淪為了賺錢的工具。

但是對於我來說，音樂可能又有作用。有作用就是在我心底，因為我愛它，我可以留住一個隨時可以去盼望美好的希望，一個希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