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 下村

確定了自己的掛點包片村是紅旗村之後,沙正陽下午和簡興國打了招呼之後,就頂著烈日騎著自行車去了紅旗村。

紅旗村在柏溪河的上遊,省道206從紅旗村旁經過,而與紅旗村緊鄰的東方村則是靠著省道206與紅旗村犬牙交錯唇齒相依。

說實話,南渡鎮的條件不算差,整個南渡鎮十個行政村,一個居委會,基本上都是沿著銀台縣城的西南面這一圈,呈一個不規則的半圓形護衛著銀台縣城的西南一隅。

紅旗村和東方村就是距離銀台縣城最近的兩個村,也不過就是四五裏地,H縣城到南渡鎮上距離相仿。

柏溪水量不大,但是水質卻很好,其來源多是南渡鎮背後的牛背山。

牛背山呈東西走向,山勢並不險峻,但森林植被保持得相當好,各類亞熱帶地區的樹種在山中基本上都能找到,後來被申請為牛背山省級森林公園。

二十年後隨著漢都市區北擴,這一線也成為房地產企業的主戰場,而牛背山周圍區域也因為有這樣一個巨大的綠肺而備受房地產企業的青睞,保利、中海、碧桂園、九龍倉、萬科、龍湖等幾大地產商都紛紛涉足,與漢川本土房企展開激烈爭奪。

山間溪澗縱橫,山泉眾多,地下河不少,這也成為柏溪水源的主要來源地。

盛夏的省道206,赤日炎炎,路上的柏油已經被烤化,自行車騎在上邊發出哧哧的聲音,摩擦力都大了不少,不少地段都出現了坑洞,索性就用黃泥和砂石粗暴的墊了一下。

沙正陽靈活的掌著自行車龍頭在這些坑坑窪窪的地段裏穿行,聽到後面有汽車喇叭或者對面有汽車過來,便靠邊慢行。

十來分鐘後,汗流浹背的沙正陽拐入一條小道石板小道,不到五十米,就是一所小學,小學旁邊的一處破敗小院,就是紅旗村村委會所在。

看見沙正陽推著自行車進來,門口一條吐著舌頭的大黑狗原本趴在門檻邊上,馬上站了起來,做出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狂吠起來。

沙正陽只是一個簡單的下蹲揀石塊的動作,立即讓這頭黑狗瞬間竄出十幾步外,只是狂吠聲更大了,看樣子也是經驗老到。

沙正陽推車進了雙扇鐵簽子門,打量了一下,泥地院壩,一橫一豎兩排平房,大概有七八間,只有兩間辦公室是開著門,其他幾間都是關門閉戶,一副蕭條破落的模樣。

不過院子裏地面倒是整潔幹凈,用混凝土簡單的打了一遍,在太陽暴曬下散發出灼熱的威力,透露出九十年代初一種鄉村基層組織特有的蕭索感。

“高書記,高書記,高書記在麽?”沙正陽把鳳凰自行車往邊上一架,扯起嗓子吼了起來。

來鄉村裏就不能靦腆拘束,這也是前世沙正陽在西水鎮時和鄉村幹部打交道時得出的經驗,文縐縐的,反而會讓人看不起不說,也很難拉近雙方的關系。

“誰啊?”中間一間辦公室傳出了聲音來,有些幹澀。

來之前,沙正陽也了解了一下紅旗村的幹部構成情況。

村支部書記高長松,一個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共產黨員,身上至今還有彈片,在紅旗村有著說一不二的威信。

村主任寧桂才,據說身體一直不太好,有腎炎,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養病。

村文書,也就是村會計謝子和,還有村民兵連長兼治保主任,同時也是村團支部書記高柏山,也是高長松的大兒子,當兵退伍回來的,另外就是村婦女主任寧月嬋兼村出納。

在紅旗村,高、寧、謝都是大姓,其中高姓人數最多,高姓幾乎要占到全村六百多戶的接近一百二十戶,大概在五分之一弱的模樣,而寧姓和謝姓也都是四五十戶,也就是說三姓幾乎就要占到全村戶數三分之一左右。

像村幹部中高長松、高柏山都是高姓,寧月嬋雖然是寧姓,但卻嫁了高姓人,而寧桂才和謝子和則分屬兩姓,這也是農村中一個相當常見的現象。

寧桂才一般不在村上,而這個聲音聽起來起碼也是四十歲以上了,高柏山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所以沙正陽估計這也應該是紅旗村村文書謝子和。

“謝文書?”沙正陽把自行車架好,走到辦公室門口,一個正在伏案寫著什麽的幹瘦中年人擡起頭來,鼻梁上一副眼鏡腿上還裹著白色醫用膠布的眼鏡,讓對方眼睛顯得更小。

老舊的辦公桌,桌子腿似乎還墊著半匹磚,桌子上擺著一個電話,但電話被一個木盒裝著,撥號的一邊被木板遮蓋著,一個小合頁上的掛鎖證明著這玩意兒的精貴。

銀台縣是一年前才開始從原來老式的搖把子電話改程控電話的,一台程控電話安裝價格奇高,最初一批接近萬元,半年後才下跌了兩千,但也高達六千多元,幾乎相當於一個普通工薪階層兩三年的收入,別說一般人,就是一般的單位都安裝不起。